叶铭陷入沉默。
墨谷和他说过好几次，说她老板一言难尽……
叶铭以前还以为说的是那种一言难尽——譬如压榨一下研究生劳力，克扣一下福利之类。
还不至于到非得把研究生的一作全部给自己的地步。
现在看来……
几秒后，他轻声道：“那一作和通讯呢？”
“我和他共同通讯，他一作，你二作。”
“卧槽！”漆与墨没忍住爆出了粗口：“哪有这种的？”
“小七？你怎么也在。”墨谷声音带着惊讶：“你们不是在比赛吗？”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拿了冠军，姐！”漆与墨伸手抓过电话，贴在自己耳朵边：“你老板这么过分的吗？”
“嗯，你把电话给叶铭。”
“我……”漆与墨皱起眉头，长长地呼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叶铭。
“叶铭，怎么办？”
“你没有推到我身上吗？”
“推了，他说过了就算了，没过的话，就重新好好做一遍，还说什么要理解一下……”
叶铭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先问问我老板，等会打给你。”
……
快走几步，叶铭坐到花坛边。
在就要拨通唐教授的号码前，他福至心灵，先看了一眼投稿系统状态。
很好，提交送同行评审了。
电话很快接通。
“我还说等到三点钟给你电话呢。”
电话里，唐教授爽朗地大笑起来：“怎么？比赛结束了？还是半路蹲坑？”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锁定冠军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不装啦？”
叶铭咳了一声：“不装了——唐老师，我有個事请教您。”
“你说。”
在电话中，叶铭一五一十地把现在墨谷遇到的情况告诉给了唐教授。
他说的过程中，唐教授一直在认真地倾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
“我替你总结一下，意思就是，你希望保持原来的成果分配不变，对吧？”
“对！”
“嗯……其实这牵扯到实验室的归属权，好吧，她的导师确实有点那个——但我还是得说一句，当导师的，其实不喜欢手下的研究生这样做。当然，这顶多只值骂一顿。”唐教授笑了笑道：“既然你的那一篇已经送同行评审，而你和她又是另外一篇的共同通讯和一作，那你就再提交一次，看看这次的结果如何。”
“因为你要考虑到一种情况，就是有可能那一篇神经手术的论文被先看到，然后被审稿编辑认为荒谬……现在你这一篇已经通过了编辑讨论，送去给同行评审了，就意味着编辑心里对gtgrd材料有底了，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了。”叶铭深深吸了口气：“但万一要是还被拒呢？”
“那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次一级的期刊也是可以的。”
“那……多不划算啊。”叶铭眉头皱起：“而且，看她导师的样子，好像非得抢……怎么办？”
唐教授沉默了起来。
“她导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韩小明。”
“我知道了。”
叶铭愕然，小心问道：“唐老师，这个知道了，是……”
“意思就是，本大爷帮你找人摆平他！”唐教授笑骂起来：“你这家伙，你看，你这就是背着导师瞎搞搞出来的破事儿。长教训了没？”
“长了！”
“长教训就好！明天好好回来好好准备一下论文学术报告会！”
“啊？”叶铭有些傻眼：“报告什么?”
“你这几天打比赛，完全不知道你的材料实验已经被无数个实验室复现。整个物理学界和材料学界都快疯掉了！我们还说帮你拦一下，结果拦个屁……高校长才从我办公室离开，让我一定要给你做工作。”
“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坚持不给出公式，你也要认真地考虑思路。明白么？”
挂了电话，叶铭呆呆地看着手机。
卧槽！
*
*
当着漆与墨的面给墨谷打了电话，告诉他老唐的解决办法后，这对姐妹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叶铭就借着吃饭的时间，把论文重新提交了一遍。
他还不信了——事实上，这两篇论文只有背靠背发表，才是完整的对gtrgd材料的发现和运用，才具有真正的颠覆性。
少了谁，它的意义都少了几分。
下午两点，四人准时回到比赛场馆，恰逢比赛刚刚结束。
这次电科发挥得还可以，以第七名的成绩从140支队伍中脱颖而出，拿到了既定目标的金牌。
只不过……由于省交这次的黑马级表现，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以至于除了冠军，其余队伍都失去了颜色。
……
当晚，省交与电科两队人在两位老师的提议下小聚了一顿。
“叶铭，你是哪里人？”
既然是庆祝，自然少不了喝点酒，只不过叶教授似乎不胜酒力，才一杯啤酒她就有点脸红。
由于是本家，她就挨着叶铭坐着。
“我是江城那边一个小镇的。叶老师您呢？”
“哦，我是槟城的，但好像两边的字辈能接上——你是什么字辈的？”叶教授笑着望向叶铭，打趣道：“可别比我高一辈那就尴尬了。”
“额……我是元字辈的。”
“那放心了，我是庆字辈，刚好比你高一辈。”
王老师哈哈一笑：“叶铭，还不快叫姑姑？”
叶铭咳了一声，顿时脸红无比。
这……认个姑姑可还行？
“算了，还是叫叶老师吧。”叶教授看出了叶铭的窘迫，笑着摇头，这时见王老师又要倒酒，她连忙捂住杯子：“谢了，王老师。我等会还要见个朋友，喝多了失态可不行。”
王老师不以为意地笑道：“有朋友就叫过来一起聚嘛，也是老师吗？。”
“呵呵，不是，他等会还要加班，出来也只能聊两句。”
这时坐在对面一直和漆与墨小声聊天的苏紫突然道：“妈，是不是秦为民叔叔？”
“嗯。”
苏紫眼睛一亮：“那能不能带我也去，莪想去晶圆厂看看。”
晶圆厂？
听到这三个字，桌子上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望向叶如黛教授。
叶教授含笑摇头：“你啊……就别异想天开了。”
说着她替众人简单解释道：“老秦是我师兄，以前在海芯，现在回了国芯上班，他也忙，所以只能聊一会。”
就在这时，叶铭突然吸了口气。
“那个……叶老师。”
叶教授偏头望向叶铭：“怎么？”
“那位……秦叔叔，是国芯晶圆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