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凝眉看着眼前这位颇具威势的男人,微微拱手,“萧禹不敢当!”
中年男人瞥了瞥眉,“我最讨厌你们中原人这一点,假意谦恭,实则……卑鄙无耻!”
“大王此言差矣,中原是礼仪之邦,可不是烧杀抢虐,茹毛饮血之辈!”萧禹同样针锋回应道。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周围的北狄人已然将手探到了腰刀之上。
不料,中年男人却并未生气,反而用手压了压,示意身后人散开。
“有话直说,这一点我很欣赏!”
男人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长凳之上,独自酙起一杯酒。
“我是斛律圭,北狄人的王!”斛律圭看似自言自语,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继续开口道:“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中原人不需要烧杀抢虐,更不需要茹毛饮血!”
“大王能明白就好,说明您能成为首领,是有原因的。”萧禹沉声答道。
“哈哈哈!”
斛律圭突然大笑起来,直接将酒壶的盖子揭开,猛然灌了一大口。
随后脸色逐渐变冷,“那你可能想错了!”
“我成为王,是因为我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大,我可以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他抖了抖袍子,目光深邃。
萧禹有些拿不准这位北狄王,只能转移话题道:“此次合作,我们的皇帝陛下是有诚意的!”
“或许吧!”斛律圭似乎并不感兴趣,仍然自顾自地反问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北狄人,生来就需要抢?”
“只有抢,我们才能获得女人、食物!”
“难道,我们生下来就是罪人?”
萧禹闻言,有些沉默。
他只是来谈判的,现在难道还要做一个愚昧民族的人生导师?
别搞笑了,北狄人天生就是罪人,这还需要怀疑吗?
斛律圭见萧禹没有说话,继续开口:“所以,我们要继续抢,抢你们中原人的女人、食物和居所!”
“你们不是生来就该拥有这些的!”
“相州城是我们的第一站,即使大夏皇帝不答应,我们也会使用自己的方式拿下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战马是我们狄人驰骋草原的保障,是不可能交与大夏的,若是你们皇帝喜欢,我倒是可以单独送他一匹马驹耍耍!”
听了半天,萧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北狄从来没有打算将战马交易给大夏朝。
也对,几万匹战马,意味着一支庞大骑兵,北狄人又怎么会拱手奉上?
看来,自己这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既然是这样,我自会回京禀明皇帝!”萧禹淡淡道。
“天下迟早是北狄的,你是聪明人,何必还要回去呢?”斛律圭露出了笑容,看着萧禹道。
“留在北狄,我可以赐给你女人、财富,你想要的一切!”
“呵呵!”萧禹淡淡一笑,“大王说笑了,我是大夏人,更是大夏朝的皇子,必然不会背叛我的君主。”
斛律圭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回去告诉皇帝,十天后,我会亲自率军攻打相州城!”
“如果大夏有军队驰援,那么草原上的十八个部落会同时对大夏西北边境发起攻击。”
萧禹心底咯噔一下,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谈判的结果如何,对他都不致命。
致命的是他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带回去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尽管,这不是他能够决定,但谁又会信呢?
自己那位皇帝父亲,可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主儿。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相州内部的民心向着朝廷。
可是,相州还有没有活人都是两说,就算有,朝廷一不治疫,二不给粮,别人凭什么心向着你?
斛律圭带领北狄人离开后,镇上又恢复了死寂。
这会儿已然是后半夜,萧禹已然没有心情睡觉。
他带着黑袍人独自来到一处土丘之上,问:“平南王真沉得住气,还不起事?”
“平南王府世代忠良,自太祖始,若非绝境,断不会……谋反!”黑袍人说道。
“这该死的北狄人,害死我了!”萧禹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土堆,“都是李尽忠和孙甫。”
黑袍人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远方出神。
“现在该怎么办?”
“将消息传回去,然后进入相州,等待大战到来!”
萧禹皱了皱眉,看向黑袍人,“你是想让我金蝉脱壳?”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舍弃这个身份了!”黑袍人答道。
“不行!”
“没有这个身份,我如何承继大统?”
……
相州府内,原先死寂一片的城区,最近几天有了生机。
随着大批粮食送达,城内每户都能按时领到一份药粥。
他们很守规矩,只在差役送来药粥和药汤后出门,其余时间回到自己家里。
尽管已经出现了大批死亡病例,但大都是先前患病被饿死的。
高长寿来到城墙上,听着差役们兴致勃勃地汇报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猜错,这个所谓的瘟疫就是疟疾。
他在粥里加了青蒿叶,又在送去的药汤中加入了青蒿、艾草等在内的多种药材。
实际上,他当然知道青蒿素是治疗疟疾的药物。
但受限于条件,根本没有办法提取出来。
捣汁、熬粥、熬水,这些也是他尝试性的手段。
他是现代人不错,但并不是神仙。
不过幸运的是,人们对青蒿的疗效没有夸大。
即便是熬水喝,也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现在,以相州刺史洪亮甫为首的州官们都想要求见他。
毕竟,这可是无药可医的瘟疫,都给他治好了。
没一会儿,一众穿着墨绿色官袍的人上了城墙,嘴巴上都带着高熙川送去的口罩。
“高爵爷,本官代相州城百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了!”
洪亮甫一马当先走上前来,看那架势,好像要下跪似的。
高熙川及时扶住了他,先开口道:“洪大人客气了,舍弟受朝廷勋爵,做这些自是应当!”
一句话,就将功劳全部推给了高长寿。
实际上,高长寿除了提供想法,熬了一两次药粥后,大部分时间都藏在府中,避免被感染。
倒是高熙川,拦都拦不住,事事亲力亲为,这几天愣是一夜都没合过眼。
父母官,当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