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吴丹惊慌后怕的神色,嬴无忌心中有些触动。 乾王私生子事件发生以后,以前交好的别国质子大多对嬴无忌避之不及,乃至黎国本土的王公贵族的公子也是如此,接连好几天,乾国使馆门可罗雀。 唯有吴丹照常来找嬴无忌喝酒。 嬴无忌有些好奇,这件事情虽然自己没打算善罢甘休,但黎国官方可是压的很死,就连抵达案发现场的时间也在深夜,知道的人很少。 这货…… 他开口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丹咬牙道:“前些日子偷攒了一些钱,昨天想着去怡红阁跟青雀姑娘切磋切磋,结果她直接消失不见了。我费了老大劲,才从飞鱼卫一个百户口中打听到,你在怡红阁出事了,青雀姑娘住在隔壁房间,也被牵连关进了天牢。”
眼看他眼眶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兄弟突发变故而愤慨,还是为青雀姑娘的事而伤心。 不过这个青雀……确实冤。 吴丹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嬴无忌冷哼一声:“有人下蛊害我!”
吴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谁!这么大胆?”
“我也不知道!”
嬴无忌摇头,眼睛却眯了起来:“不过这个人,应该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以前的公子无忌做事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但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再加上一直有高手保护,也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结果现在,高手刚被调走,自己刚去青楼不久,就遇到了这种刺杀,说幕后之人是临时起意,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不知道黑手是谁,但他知道自己死后,乾黎邦交一定会恶化,乾国就算再眼馋黎国都钱袋子,也不可能对质子的死亡视若不见。 所以,得益的是谁? 这么算来,这次蛊杀事件,幕后之人来自炎国的可能性十分大。 只不过,万事都要讲究证据,证据出来之前,任何结论都不能轻易下。 吴丹咬牙切齿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放心,兄弟我一定帮你查出幕后真凶!”
这…… 嬴无忌有点感动,心意我领了,但脑子你是真的没有。 这货偷奸耍滑的时候脑子动得飞快,但正事从来没有不拉胯过。 他赶紧把话题岔开:“别扯这个了,青雀姑娘的身价可不便宜,你偷摸攒了这么多钱,墨者公会的人都不管你?”
凡入墨家者,财产皆为公有,哪怕他是吴国公子。 虽然吴国使馆的款项不可能上交,但吴丹的私库,却是绝对不能留的。 只不过吴丹比较鸡贼,特意把自己的一些款项削减一些,挂在使馆名下,专款专用于青楼,美其名曰是为了维护吴国公子身心健康的。 大概他也精神内耗比较严重。 因为他在青楼选的女子质量并不高,勉强算符合吃苦耐劳的精神,而且他花钱也算不得多。 墨者公会也想在吴国有更长远的发展,所以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青雀…… 长的好看,还贵。 这就是原则问题了。 吴丹有些愤慨:“他们管我?我吃了这么多年苦,就不能偷偷享受享受么?听说青雀姑娘今晚就放出来了,我今晚就易容进去,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
嬴无忌有些怜悯:“放心!不会说的。”
吴丹摸着下巴上胡须绒毛:“本来是想顺便请你喝酒的,但你瞧昨天这事儿,我就不强迫你了。”
嬴无忌:“……” 他的确不是很想去,因为这世界还没有抗生素,万一真染上病就不好整了。 至少在鼓捣出青霉素之前,他是不会去的。 可就在这时。 白芷一路小跑过来,朝他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又附耳低声道:“公子!这是巫姑娘送来的。”
巫霜序? 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效率也太高了吧? 嬴无忌打开纸条一看:曲子乃花朝姑娘所弹,但此人身份有异,暗中有高手相护。想要接近她,不仅需要二十两红绡,还要有才学在身。公子今晚随我走一遭,我俸禄不够。 因为兵家、墨家和阴阳家都对金属冶炼有不低的研究热情,再加上几个大型银矿的开采,这世界的货币体系已经变成了银本位。 二十两对于一个百户来说,确实有些贵了。 倒不是黎国百户待遇太差,相反黎国作为最为富庶的诸侯国,官吏俸禄也是最高的。 只不过武吏大部分俸禄都在修炼资源上,现钱和粮食反倒不是很多,像巫霜序这种下山为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奔着修炼资源来了,自然不可能把修炼资源变卖成银两。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请她帮忙,断没有让她掏钱的道理。 可你没有钱,我就有钱了? 现在他手头上就一百两出头,带白芷听个曲子就花四十两,着实有些肉痛。 嬴无忌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吴丹的身上:“丹啊!青楼其实也是可以去的,只是青雀姑娘不过庸脂俗粉一个着实没有什么玩头,想不想跟哥玩个高雅的?”
“高雅的,什么?”
“听花朝姑娘弹曲儿啊!”
吴丹眉头一皱:“只听曲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随便找一个实惠的开心开心。”
嬴无忌有些头疼,想劝这么一个脱离高级趣味的实用主义者花重金听曲儿,的确有些难度。 他忽然神情一肃:“丹啊!你听说过花柳病么?”
吴丹面色有些不自然:“你谈这个做什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最近我对医术比较感兴趣,就研读了几本医书,恰好了解了几种花柳病,为兄给你讲解一下。”
吴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想听这个!”
嬴无忌一副心痛的模样:“怎么猝死了一次,整个世界都变了,以前我讲什么你都乐意听,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你还是那个以前跟我一起坐而论道的兄弟么?”
一听这话,吴丹急了,他就嬴无忌一个兄弟,可不能给弄没了。 他咬了咬牙:“你说吧!我听!”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几种花柳病细致地讲了一遍,尤其是讲症状的时候,更加传神生动。 吴丹听得浑身绷直,面色惨白,虽然嬴无忌讲得内容很丰富,但字里行间都歪歪斜斜写着六个字:没救了,等死吧! 足足听到中午,嬴无忌才讲完,吴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嬴无忌最后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指的不是青雀姑娘!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几年前也是花魁,进出的都是名流士子,应该不会有花柳病……吧?”
吴丹:“……” 他很想骂娘,这个“进出”正经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好了!该吃午饭了,我就不留你了,晚上你自己去找青雀姑娘就行,我就不掺合了。”
“好……” 吴丹晃晃悠悠站起身,步履踌躇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一脸严肃道:“无忌兄,我觉得我应当多接受一些文气的熏陶,不能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今晚咱们听曲儿吧……” 嬴无忌叹道:“可是我没钱了。”
吴丹:“我请客!”
嬴无忌:“好!”
吴丹捂着胸口,一脸愤慨:“我与兄弟心连心,兄弟对我动脑筋啊!”
嬴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