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更加不理解了,“夫人何以这样问?”
杨氏紧皱着眉头,神色复杂,“我就是觉得,她……不太像是养在乡下的小丫头,那般口齿,也未免太伶俐了一些,你方才没瞧见,宁国公夫人在她面前,竟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张妈妈恍然,知道杨氏在担心什么,扶着杨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宽慰道:“老奴觉着,许是夫人想太多了,二小姐本就不是常人,她跟着游道,学过那般的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乡野丫头?能够处理那些东西,面对那些鬼啊怪啊的,都面不改色的人,还能怕什么?至于二小姐的来历,老奴仔仔细细核查过多次,绝对错不了,且夫人看二小姐那模样,与夫人和老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杨氏闻言,吐了一口浊气:“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张妈妈小声地宽慰着杨氏。
杨氏心里也清楚,宋时蕴应当就是自己的女儿错不了,那般的样貌,怎么可能有错?
她真是年纪大了,容易胡思乱想。
就在杨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宋时蕴和宋思文,正在往雅轩走的路上。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
眼看着雅轩越来越近,宋思文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二妹妹派人叫我过来,便是想要我听见蒋子英为何要害我这件事吧?”
宋时蕴没有否认,“总要知道他为什么要害大哥,知己知彼,下一次才能够防患于未然。”
宋思文闻言,苦笑道:“我知道蒋子英喜欢虞三小姐,我也知道他看我不惯,但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宋时蕴看了看一脸苦涩的宋思文,对此,她说不上什么话,只能含糊地说:“情之一字,大概确实会害人吧。”
宋思文叹了口气,“罢了,现在知道这件事,也不算晚,而且二妹妹也帮我出了一口恶气,他日他离开国子监,我便能高枕无忧了。”
宋时蕴闻言,却意味深长地道:“我看未必。”
宋思文不由一愣,驻足看她,“二妹妹……为什么这么说?”
宋时蕴淡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蒋子英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宋思文紧紧地皱起眉头。
不待他再说话,宋时蕴便道:“好了,大哥,雅轩到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语毕,她便向宋思文欠了欠身,转身向雅轩内走去。
留下宋思文一个人,盯着满脑袋的问号,疑惑不解。
宋时蕴回到雅轩后,整个平宁侯府,很快也陷入了寂静中。
而宁国公夫人回去之后,宁国公府却再次热闹起来。
宁国公夫人拿着符箓,让静无大师检查了一遍。
静无大师毕竟是修道之人,身体素质比蒋子英好了不少,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只不过还是格外虚弱,脸上毫无血色,都坐不起来身,只能躺在床上。
他看了一下,宋时蕴给的符箓,都是好东西,没做什么手脚。
宁国公夫人提起,要加一记童子尿,静无大师沉默了片刻,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试图理解,“童子尿一向有辟邪的功效,每个术士治病救人的法门,又并不相同,或许这是他的独家法子,但理当没有什么害处。”
宁国公夫人听见静无大师这么说,便彻底放下心来,让人赶紧将符纸拿过去,混合药材,找来个童子,煎药。
不一会儿,宁国公夫人便把煎好的药,亲自送到了半昏迷的蒋子英嘴边,将汤药强行灌了下去。
汤药灌下去后不久,蒋子英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来。
见此,宁国公夫人大喜过望,连忙将药碗放下,喜极而泣道:“他们平宁侯府果然没胆子骗我,这童子尿就是好使啊!”
刚清醒过来的蒋子英,有些没听懂宁国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问:“什么……童子尿?”
“就是方才那汤药里面,加了点童子尿,是平宁侯府给的法子。”
宁国公夫人欢喜地解释了一句,心里都在上高香了。
然而,蒋子英一听这话,翻身趴在床边,便险些吐出来。
宁国公夫人见此,连忙阻拦,惊呼道:“别吐出来,可别吐出来!若是吐出来,就没有第二服药了!”
蒋子英此时倒也是真的吐不出来。
听见宁国公夫人的话,他磨牙嚯嚯道:“母亲,你这给我喝的都是什么?你怎么去找平宁侯府了?这样,他们不就抓到了我的短处?”
宁国公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啪地一下黑了下来,“你还说嘴呢!我倒要问问你,谁让你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去害人的?幸好他们平宁侯府胆子小,不然你以为你此时还有命在?”
她向静无大师追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蒋子英为了个女人,向宋思文下死手,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他跟我抢女人的?他宋思文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女人?”蒋子英眼睛一瞪,呸了一口。
宁国公夫人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气得浑身颤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女人呢?他宋思文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他好歹是平宁侯府未来的世子,将来的平宁侯!为了个女人,你也值当?”
见他一醒过来,就惦记着女人,宁国公夫人心里怒气蹭蹭地往上涨。
“我告诉你,这门婚事,你就甭想了,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你不准再去国子监,好好在家闭门反省!”
一听这话,蒋子英急了,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
然而,他刚醒过来,浑身发软。
刚支撑起一点身子,又重重地摔回床铺上,只能狼狈地趴在床上,咬牙道:“我不,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国子监?”
“就凭你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我在平宁侯府面前答应了,让你退出国子监,才保住你一条命,你要是不想死,就别瞎折腾了,老老实实在家休养生息!”
宁国公夫人狠狠地瞪了蒋子英一眼,语毕便走了出去,但到底舍不得,临走时,还是让下人好好照顾蒋子英。
蒋子英看到宁国公夫人竟然就这么走了,气得要死,待下人过来,他立即抓住下人追问,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下人口中,他才知道,宁国公夫人去求平宁侯府,答应让他退出国子监的事儿。
听到这些,蒋子英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床铺上,双眼冒火。
“宋思文,小爷跟你没完!”
……
宋时蕴并未理会今晚会发生什么,回去之后,她便再次躺下休息。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
方才醒过来,她便听见敲门声伴随着秋白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二小姐可醒了吗?柳太傅来了,正在正厅,说是想要见小姐一面。”
宋时蕴本来不想理会的,听到柳太傅来了,她才坐起来,对着紧闭的房门,朗声道:“知道了。”
听到这话,秋白便推门进来,霜重和小丫环们,捧着洗漱需要用的东西,来替宋时蕴洗漱。
宋时蕴并未说什么,起身任由她们替自己洗漱,换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衫后,宋时蕴便赶去了前院。
她赶到正厅时,柳太傅正在同宋清远说话。
宋清远还穿着一身官服,像是刚从朝堂上下来,得知柳太傅来了,便匆匆地赶过来。
柳太傅不知道正跟宋清远说什么。
宋清远听的一脸笑意,目光炯炯,很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听到下人报了一声,二小姐来了。
宋清远和柳太傅同时抬头看过来。
瞧见宋时蕴,宋清远便露出满脸的笑意,“时蕴来了?柳太傅正夸你呢,快来见过柳太傅。”
宋时蕴走到跟前,向柳太傅行了一礼,“时蕴见过太傅,太傅今儿一早过来,看样子是柳小姐的事情,有了定论?”
柳太傅闻言,对宋清远一笑,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时蕴这双慧眼,让你说对了,今早陛下下了圣裁,我儿玉珍终于可以沉冤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