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以为大明禁海是因为皇帝,那就太片面了。
从朱元璋开始的第一次禁海,那是因为要防止张士诚残部,跟海商勾结,但也只在最初几年严厉外,后面就形同虚设了。
朱棣篡位上台,为了自己的合法性,抬出太祖律来禁海,这才开始了明代真正的禁海时代。
但此时的禁海并未禁止外藩进贡,以及官方的海上通行,才有郑和七下西洋的壮举。
到了隆庆时代,朝廷决定局部开海,合法的开放福建漳泉两地,让月港一跃成为海商云集之地。
但万历年间的宁波市舶司,发生的日本国两批使者争贡事件,让想要禁海的官员找到最好的借口。
可到了嘉靖年间又开放了,此时的大明朝,有识之士都知道,倭寇横行不是因为开海,而恰恰是因为禁海。
到了天启四年,也就是去年,朝廷下令禁海。
可这并不是朱由校的意思,而是东林党主导的,也是因为这事让朱由校看清了东林党的虚伪。
真正想要禁海的不是皇帝,而恰恰是东南一带的士大夫,因为禁海他们才可以从走私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开海是互通有无,外面的商人可以进入大明。
只有禁海,海外货物的渠道才会掌握在走私海商手里,价值才会成倍的增长,还不用交税。
东南沿海,甚至内陆的长江沿岸都有码头,这给了这些士绅赚大钱的机会,由他们出资养起来的东林党,自然要为他们出头,禁止出海。
天启皇帝跟东林党的交恶,也正是在这一年最激烈,魏忠贤也是在这一年,才大权在握。
不然何来天启四年前,众正盈朝的说法,还不是四年前掌握朝廷话语权的是东林党。
后世为何有人质疑魏忠贤不是那么坏,朱由校没有那么不堪,还不是由东林党写的明史中,看到这自相矛盾之处太多。
不知道钱谦益是怎么想的,由他领头写的明史中,把明朝的皇帝和太监说的一文不值。
更是把天启朝说的阉党权势滔天,天下人根本没有活路。
可偏偏在里面还写上天启四年之前众正盈朝,大有天启中兴之势,理由是这期间的朝廷中,为皇帝处理政务的是东林党的人。
可既然是众正盈朝,那魏忠贤何来权势滔天,若有也是天启五年开始,或者说四年下半年开始。
因为天启四年下半年,赵南星、高攀龙等人下台,标志着东林党内阁退出朝廷中枢。
可天启只活到七年就死了,还不到三年的世间里,魏忠贤就能把快要中兴的大明败光了?
三年时间,就能让天下人都活不下去了?
只能说钱谦益既想骂朱由校和魏忠贤,又想为东林党立牌坊,才有这笑话般的史书问世。
可竟然让大部分人相信了,这才是最滑稽的地方,只能说愚民是统治者最厉害的武器,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在这体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要开海臣不反对,但如何开、何处开,如何防止开海后海疆安全,臣等觉的要谨慎。”
袁可立也是东林党,但他是个正直的人,更是个有远见的人,自然不会反对。
李宗延、黄克缵无党派,本来就是干实事出来的,更是知道开海对赋税的重要性,肯定支持。
剩下两人,崔呈秀绝不会反对朱由校的任何决定,他的主子是魏忠贤,决定了他必须跟紧皇帝,无论对错都必须死挺。
黄立极外表是阉党,内心是忠君的,这事大家都不反对,他当然不会唱反调。
应该说这次的内阁,是朱由校选择最好的内阁,即使他最尊敬的老师孙承宗,恐怕都没这么好说话。
孙承宗也不参与党争,但不如袁可立刚毅果决,作为东林党元老,他忠君之余,还是会倾向东林党一些。
公正地说,明末东林党不都是伪君子,而且人才济济,的确涌现了一大批爱国爱民的忠君之人。
这也是朱由校无法绕过去的问题,全部清除东林党并不现实,偌大的帝国需要人才治理,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
就算你是神仙,也无法短期内做到,只有培养了一大批自己人后,才有可能做到不被掣肘。
“朕想过这事了,觉的福建、广东、浙江、山东,四处沿海的几个大港都可以开放,不要局限于福建一地才对。”
朱由校谨慎的说出这话,看向大家的目光充满希翼。
可袁可立马上摇头,反对说道:“不可,皇上怕是不了解咱们的水军吧,凭他们绝守不住海疆的,若是全部开放,怕是祸事不远。”
“水军……”
朱由校呢喃一声,袁可立立即回应道:“不错,正是由于我大明水军不够强大,开放港口才必须有选择,而且山东水军,如今还不能动,必须盯着女真人,随时支援毛文龙那边。”
“水军不强吗?咱们对红毛番的几次海战都胜了呀!”
黄克缵不是反对袁可立,而是对大明水军的确不了解,在他看来,大明的军户是烂透了,可水军不同啊。
大明从开国以来,水军从未战败过,海上经历的四场大战更是无一败绩。
这让许多人认为大明的水军很强,即使是以务实为目的的黄克缵也这样认为。
袁可立还未反驳,朱由校先忍不住了,张嘴就说:“黄卿大错特错,四次海战不是我们强大,而是敌人太弱,要知道那些西洋人来自远方,根本不是他们主力水军,只是海商加海盗,正规的军队只是极少一部分,要是那样我们都不能胜,大明该亡国了。”
“皇上!”
五位阁臣齐声叫起来,袁可立上前一步道:“皇上真觉的红毛夷强过我们?”
饶是军事天才的袁可立,也对此时的欧洲诸国没多少了解,见朱由校说出亡国的话语后,这才凝重起来。
这还真不能怪他,此时的大明朝,跟西方交流太少,仅限于广东福建沿海,其他地方的人,对西方人只有模糊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