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容问完沉吟着说:“此次大船都停靠在松山脚下,来的四百多艘小船,没带水手,可装了虎蹲炮一艘船满员也只有五个人,兵力不足两千五,打伏击战可以,可占领镇夷堡怕是不好守啊。”
“不错,镇夷堡一旦被我们收复,广宁城的鞑子定会倾巢而出,为了吸引他们,我们的援兵还不能太近,至少要坚守两天时间,我们才能完成包围圈。”
熊廷弼接过话题道:“本抚给你一千五百人,只是火器不足,有把握吗?”
“有!如果多一千五,别说两天,七天之内保证能守住!”
沈有容惊喜之余,大声保证道。
熊廷弼和卢象升对望一眼,眼神里露出笑意,站在卢象升身旁的曹文诏不解道:“只是多一千五百人,就能延长五天时间,这账怎么算的啊?”
卢象升转头笑道:“老曹是猛将,善攻不善守是吧,这账不是这么算的。”
“那怎么算啊大人,末将这脑瓜子蒙蒙的,上回就被皇上教训,说不许我蛮干。”
卢象升笑道:“守城不能困守城内,必须在城外扎寨子倚为抵角,互相依托的防守,兵员充足了外面的寨子才守得住,城堡自然就安全了。”
“这我知道啊。”
曹文诏狐疑的开口,马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本两千多人镇夷堡本来就装不下,也是要在外面扎寨子,可人数太少顾头不顾腚。”
曹文诏当然知道守城的基本事务,只是那毕竟不是他强项,他的战斗思想只有一种,那就是攻击。
不断的攻击敌人薄弱之处,造成敌军的恐慌,有点攻其所必救的味道,其实这种战斗方式也是名将才能做到的。
必须极具眼光,能很快找到敌人的薄弱方向,并且攻击要凌厉干脆,一点不能拖泥带水。
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纯粹的防御,他就差了不止一两点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广宁城今天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凝重的让空气都结冰了。
刚刚收到探马的报告,魏家岭关卡被明军攻击,快要撑不住了,接到努尔哈赤的命令,去通知代善撤兵才几天,明军就动手了。
很显然,明军不想让草原上那三万女真活着回来,断了这条路,就能让代善疲于奔命,只能去更远的镇远关。
可后有追兵,路途远一点危险就多很多,四大贝勒中可是有两位在草原,广宁城这边谁敢冒这险。
“不能等了,先让镇夷堡出兵威胁明军,咱们这马上召集人马,准备粮草出发。”
一切都被算计的死死的,熊廷弼琢磨了广宁城这么久,加上卢象升这聪明的脑袋,定出来策略一环扣一环,逼着你上当。
广宁城是熊廷弼的耻辱,当年那一战他之所以有罪,就是放弃的太快了,应该说当时他要是不意气用事,广宁城很可能不会丢。
反叛的孙得功占据广宁城,其实手下没多少人,有个一万兵马就顶天了,但熊廷弼为了一口恶气,完全是看笑话的心思,直接撤往山海关不管了。
的确他手上只有五千兵,可一路上数万的败军,他完全可以收拢后反攻,孙得功的手下也是他的兵啊。
不见得那些人都愿意跟着孙得功反叛,而且时间其实还算充裕,努尔哈赤都不相信广宁城这么快被拿下。
孙得功派人去请他,他推了三次,都是派人去查看是否真实,在这段时间里广宁城其实没有女真人,全是孙得功的叛军。
因此历史上熊廷弼被杀不算冤,现在的朱由校也明知他不冤,可毕竟他是个帅才,在这急需要人才的关口还是不要内耗了。
大明是还有帅才,可卢象升、孙传庭现在还年轻,声望不够、也没真正上过战场,拔苗助长怕会坏事。
就算洪承畴此时也没打过仗,孙承宗和袁可立年纪大了,而且朝中必须有一个他很信任的人坐镇。
袁崇焕现在也不过是兵备道,再说朱由校对他的感情很复杂,要说才能袁崇焕肯定有,但他总觉的不能让他独当一面。
这家伙胆子太大了,而且主观意识太强,毛文龙事件一直是朱由校心里的一根刺。
毛文龙该不该杀,其实是可杀的,就凭他谎报战功,出卖刘爱塔等人就该杀,可杀他必须要朝廷同意才有规矩。
别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将领的事,作为君王,朱由校考虑的是皇权的威严。
再说袁崇焕完全可以扣押他,上报朝廷后再作决定,一刀宰了那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里面其实损失最大的是刘爱塔,这位努尔哈赤的侄女婿,当年被袁可立说动,暗中投靠大明。
可事不机密被女真人发现,好在没有证据,努尔哈赤杀了他的弟弟和几个亲信,并没有动他,闲置了两年后重新启用。
几年后到了袁崇焕当蓟辽督师,重新跟他秘密联系,取得他再次信任,要投靠大明朝。
可这事被毛文龙知道了,用这事跟女真人交易,刘爱塔只能只身逃亡到袁崇焕那,抛下老母和妻儿。
要不是他的妻子是老奴的亲侄女,一家人早被皇太极杀了。
可他这次的逃亡,没对大明有益处,原本说好的献出海州也没有了,因此到了明朝也没被重用,只是被封了个参将闲置。
……
“出来了大帅!”
镇夷堡外埋伏地点,探子匆匆赶来汇报消息,沈有容咧了咧嘴,揉揉有些冻僵的脸颊。
“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了。”
感叹了一句,他下令道:“放他们过去,三百步后虎蹲炮齐射!”
“诺!”
副将应声而去,半个时辰不到,一支队伍大约千人左右,谨慎的通过,后面马上被明军拉出虎蹲炮摆开阵势。
听到动静的后队女真人回头一看不妙,大声疾呼着,可来不及了。
四百多门虎蹲炮齐射,一千人的队伍简直是灾难,人仰马翻的不等他们重新集合,前面马蹄声如雷般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