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泰现在很后悔,自己就不该来大明当使者,这事应该让爱新觉罗氏的子孙来。
朱由校这话是离间他知道,但这是阳谋,无解的阳谋。
人家说的没错,海西女真一向是大明臣子,建州女真同样也是。
这一点爱新觉罗氏都不敢否认,历史上满清入关,也是打着替朱明皇室报仇的旗号,而不敢说是争天下。
顺治进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祭奠崇祯,还不是三百年的君臣关系不容否定,这是大义的名份。
中国人讲究名正言顺,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因此历代造反能成功的,都不是草寇。
从陈胜吴广开始,一直到太平天国,失败的理由有千百种,其实最致命的原因正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项羽一生无敌却败给刘邦,是因为杀了楚王被天下人摒弃,曹操一生不敢称帝,不是他没这实力,而是真的不敢。
南北朝的各朝代为何都短命,也是因为这原因,任何人被天下人认为是造反而不是推翻暴政的,最终的结局都是毁灭。
别认为女真人是渔猎民族,蒙古人是游牧民族就不讲这些,北方自从匈奴归附以后,或多或少都融合了汉文化。
生活习惯可以不同,但深层次的文化基因,已经烙上印记,特别是盛唐的出现,让周边所有其他民族都崇尚汉文化。
日本人叫嚣的崖山之后无中华,虽然是包藏祸心,但正好说明了他们崇尚汉文化,才会自诩是汉文化的正宗继承人,可以取代中国人统治东方大陆。
而朝鲜更是以小中华自居,看不起除了中原王朝外的所有国家,认为他们都是蛮夷。
因此这种君君臣臣的关系,在汉文化圈是极重要的,谁都不敢违背另起炉灶,只能想法子找借口的顺应它。
努尔哈赤的七大恨,说穿了就是借口,跟武王伐纣、李唐代隋找的借口没两样。
商纣王太过久远不说,杨广其他的也不说,就说他被李唐说成荒淫就很可笑,看看的他儿子们,几乎都是皇后一人生的。
这样还能说荒淫,那被他荒淫的女人没一个中标的,难道是他的皇后一碰就能怀孕,那也太神奇了。
“朕听说令姐风华绝代,贤惠端庄,三个儿子个个出色,努尔哈赤真是好福气啊!”
正当阿布泰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朱由校第二句雷人的话又来了,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是称赞吗,这不是添乱吗,阿巴亥今年才三十四岁,努尔哈赤已经六十五岁了,面临着最大问题就是继承人是谁。八壹中文網
六年前因为阿巴亥和代善之间爆出丑闻,被休弃了一年才重新上位,你这说她贤惠端庄真的合适吗。
阿布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是他姐姐,还能怎么说。
他当然知道自己姐姐想当皇太后,可阿济格太莽撞,多尔衮和多铎年纪太小,努尔哈赤再宠爱多尔衮,都不可能立他为继承人。
朱由校开心的回宫去了,留下风中凌乱的阿布泰和女真其他人,以及同样被雷的五荤七素的大明官员。
但朱由校也没得意多久,这才一晚上刚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袁可立就进宫了。
“皇上,臣昨晚一晚没睡,皇上能否为臣解惑否?”
“老师一晚没睡,出了什么大事了?要保重身体啊!”
不解的朱由校,赶紧叫人看座,亲自接过太监端上来的茶,给袁可立递上。
袁可立眼神一暖,但还是板着脸道:“皇上昨天出宫了?”
“是啊,没去很远。”
“在鸿胪寺赐宴那地方吧?”
朱由校开心的笑起来,献宝一样询问道:“老师也听说了吧,怎么样,朕表演的还不错吧?”
“表演!皇上是说那些话全是表演的?”
袁可立紧盯着问道,朱由校诧异道:“对呀!咱们不是说好了,给他们离间吗?”
“唉!”的一声叹息,袁可立嗔怪道:“皇上前面那话说的挺好的,可后面那完全是狗尾续貂啊,内阁一大早收到了两份折子,等下肯定会更多,好好的皇上问候奴酋的妻子干嘛?”
“啥?他们不会又喷朕好色吧!”
“皇上觉的呢?”
朱由校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就是假惺惺的称赞一句阿巴亥吗,至于吗?
袁可立无奈的瞪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皇者一言九鼎,一定要慎言才是,臣觉的皇上这几天有点飘飘然了,都忘了谨慎了,要戒骄戒躁啊!”
被教育了,朱由校还无法反驳,自己好像、似乎是有点飘了,前面说海兰珠时就没想过,这女人还没到女真,哪来的这名字。
袁可立告退了,去内阁上班去,果然一天下来,朝臣劝谏皇帝的奏折堆成山了。
许多人没说的那么尖锐,但话里话外都是劝朱由校要爱惜羽毛,就算要选妃,也要按照程序一步步来,不能自作主张看上一个是一个。
欲哭无泪的朱由校,去找皇后诉委屈,可他这一段时间的确沉迷那事,张嫣虽然很忙,可对他的关注一点没放松。
早就想劝他悠着点了,正好自己撞枪口上来。
张嫣庄重的盈盈下拜道:“臣妾为皇上贺!忠言虽然逆耳,但与国事有利,大明有此诤臣,是吾皇之福,百姓之福。”
“朕没有……没有……唉,算了。”
朱由校想说自己没好色,可看到张嫣清澈的目光,心虚且无奈了,只好伸手扶她起来,再也坐不住的回去自己委屈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事自己的确办砸了,身为大明的皇帝,一言一行不谨慎是不行的。
被后世思想影响的他,忘了这是大明朝,贵英恰和阿布泰回去后,各自在蒙古和辽东都传开了,大明皇帝喜欢人妻。
这要是别的皇帝,人们或许不信的更多,可他是朱由校,从前有宠爱客氏,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不由的人们不信啊。
广东雷阳,垂垂老矣的张嗣修,跪接圣旨后老泪纵横,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原想着今生今世只能客死他乡,可今天皇帝让他回乡养病,以礼部侍郎的官职致仕,这是多大的恩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