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朱由校轻车简从的出宫,去往石景山方向,没有天子仪仗,护卫的只有内操军千名士卒。
新的火药库已经建好,就在永定河东岸,靠近丰台镇不远处建造了一座棱堡状军事要塞。
这是大明朝第一座纯粹西方式的棱堡建筑,其实明朝人知道这种堡垒,来源于蒙古人西征带来的图样。
辽东不少堡寨其实都有这种建筑的因素,只是没有完全按照西方式的建造罢了。
永定河现在不叫永定河,而是古称无定河,民间俗称浑河,因其河水泥沙多浑浊命名的,跟辽东那条浑河同名。
永定河从北往南流,绕过京西流到大兴县境内,石景山这里属于宛平县,正好北面有两道防线。
一道是长城防线,另一道是京营。
此时的京营编制不到五万人,这是上次整军清理出的实打实的数字,主要驻扎在三个地方,石景山北面就是其中一处,在后世的海淀区内。
“如今朝廷没钱,无法建造城墙,朕打算在那里再建一座棱堡,还有那边。呈三角状可以支援此处。”
朱由校指向卢沟桥的方向,回头再指着庞村渡口方向,两处各向后十里地建造军事堡垒。
高时明马上记下,朱由校兴致勃勃的观看了一圈制造火药,可把随从人员吓的心脏差点骤停。
没有大臣在这边,跟随的除了太监外只有军将,哪里拦得住任性的皇帝。
“哦对了,安全一定要注意,工艺一定要精确,朕不想听到火药杂质太多的报告。”
好不容易被送出制作间,朱由校重申一遍他写下的,挂在办公区域的告诫。
主管的太监连忙回答说:“回皇上话,奴婢等谨记皇上您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制作工坊:“对工匠们好点,每天都要保证三餐吃饱,朕会让人盯着这里的,干好了你们的赏赐会比别人多。”
干不好他就不说了,谁都知道他重视这里,敢于胡来脑袋绝对保不住。
这边正回答着,棱堡外传来吵闹声,大家诧异谁这么大胆,没见到这有大批的军队在这吗。
一个小旗跑进来,跟千总低声汇报几声后,那千总马上跑过来跟高时明汇报。
高时明一听赶忙快步走向朱由校:“皇上,外面是西城御史王大人。”
“西城御史,他来这干什么?还吵吵闹闹的。”
高时明苦笑一下,低声道:“他发现皇上您出城,追来了。”
“啊!”的一声,朱由校惊愕一下,摇摇头道:“这家伙是狗鼻子吧,朕被军士团团围着,他也能看见。”
说着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别为难将士们,御史可不好惹,谁都敢弹劾。”
高时明点头退下,去交代千户带人进来,不一会儿,昂首挺胸的王业浩大步进来,满脸怒色。
“臣西城御史王业浩拜见吾皇陛下!”
很正式的一个大礼,长揖到地,然后不等朱由校叫他平身就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皇上私自出城内阁知道否?”
朱由校出宫之事当初在朝廷上通过了,但说好的是只在内城之中的,这次他跑到石景山附近来,这已经是外城之外了。
被问的一滞,朱由校苦笑道:“是士完呀,此事朕没告诉任何人,这就回去哈。”
“皇上是私自出来的,那臣就不弹劾阁臣了,但乾清宫总管太监高公公,此次护卫出行的千总,皇上不能姑息……”
“等等、等等,王卿啊,是朕逼他们来的,你这可不能冤枉好人。”
“身为臣子和近侍,不规劝皇上,难道不该责罚?皇上是圣明之君,都是因为身边人蛊惑,才做这危险之事,不罚无以正纲纪!”
朱由校脑袋大了一圈,哀声叹道:“士完呐,亏你还是阳明先生族裔,怎么一点不懂变通呢。”
王业浩同样也一滞,马上正色道:“君父安危岂能变通,臣宁愿背不孝之名,也不敢忘君父安危。”
朱由校没辙了,自己是跟袁可立探讨过亲民问题,可这事还没提到朝堂上,自己这是属于先斩后奏。
要是遇到一个阿谀之人,好话说说也就罢了,还有就是遇到好名之人,也可以用利益打动对方。
可偏偏被他看见了,这家伙是王阳明弟弟的玄孙,出了名的刚直,既不好名也不好利。
东林党揽权他弹劾东林党,魏忠贤跋扈他弹劾魏忠贤,总之就是个秉承本心做官的人,你还真拿他没办法,除非你愿意当昏君那就另说。
历史上他就是被魏忠贤弄回家的,崇祯登基后重新启用他,最后当到户部尚书,累死于崇祯上吊前一年。
“好吧,朕这就回去处罚他们,不过朕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朕在这的?”
王业浩暗自松口气,这么逼皇帝其实也不好,好在皇帝同意了,不管处罚真假,但名义上是要做出来的。
这不是作秀,而是他认为臣子该做的,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变通,要的是皇帝承认错误,并不是当面看着处罚谁谁。
听到朱由校这问题,他看向高时明道:“臣见过高公公,在街上巡城时见到他在军队之中,当时只是好奇了一下,等队伍过去了才想起不对来。”
后面不用说朱由校也明白了,高时明是自己贴身近侍的头子,跟在军队当中太显眼了。
回头白一眼高时明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跟你就是不听,你看,这回把自己绕进去了吧,还连累了元祯。”
高时明连声认错,还向千总达元祯致歉,厚道的达元祯憨憨笑道:“没事,不就是打板子吗,末将身体壮,没问题的。”
朱由校哈哈乐道:“老高今天碰到好人了,来的是元祯不是怀忠,不然指定跟你急。”
整编过后的内操军三个千总,全部是将门之后。
一个是李如松的儿子李怀忠,一个是宁夏总兵杜文焕之子杜弘域,最后一个正是这位达元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