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淑婉戴着毛线帽，软软的靠在床头，身旁的哼哼唧唧的小女儿已经喝过了人生中的第一顿奶。
本该有些虚脱的黎淑婉破天荒的浑身充满力量，面色红润，双眸明亮，产婆帮忙按肚子也不怎么疼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生一个……
“夫人，厨娘炖了一大锅鲫鱼汤，那鱼特别大，鱼汤颜色奶白奶白的，软烂的很，夫人现在要喝吗?”春桃撩开门前的帘子，小步走过来问。
“咱们院里买鲫鱼了?怎么没入账?”黎淑婉蹙眉，前一天她刚对过账，厨房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购入鱼类的记录。
“或许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买完后忘记报备了，奴婢回去好好问问。”
消除相关记忆功能生效中——
厨娘:如果我说那么一大条鱼，它自己主动蹦到锅里把自己煮熟的，你们相信吗?不信就对了，说起来我自己都不信。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条鱼，一点印象都没有哎，难不成是自己掏钱买的?我都那么抠了，不可能吧。
正在前往厨房准备兴师问罪的春桃:唉?我要去干啥来着?
……
“先盛碗鱼汤来吧，鱼肉你们也吃些。”黎淑婉胸口发胀，压根不需要下奶，再下下奶都要溢出来了，大冬天的洗衣服还要烧水，太麻烦。
嘶～
浓浓的鱼汤味道越来越近，好想吃鱼，稍微吃一点点应该不会下奶下的太夸张吧。
浅尝一口。
嗯……没放盐，有被腥到。
“春桃啊，你去把梦冰她们几个叫来一起喝鱼汤吧，这么多我也喝不完，孩子们也好久没吃鱼了。”
“夫人，大小姐她们……”
“快去叫。”
夫人，大小姐她们估计才走回院子，这是怕娃晚上不好哄睡，所以争取白天将娃们的精力全部耗光对吧，绝妙的主意。
一个半小时后，喝鱼汤喝到打嗝的三姐妹与灌小米粥呛了喉咙眼的黎川在小花园偶遇，几人动作出奇的一致，一手扶腰一手捂肚子，相约遛食。
梦玉:这辈子我都不要吃饭了！
黎川: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没有撑过一天就真香了。
小白:嗯?你说谁?我可没说过不吃饭。
黎川:‘不行了不行了，肚子要爆炸了，这辈子都不要吃鸡腿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说的，如果说这句话的家伙他女朋友知道了……
小白:有本事你告状呀，反正我的账号被冻结了～
“大姐，娘生小妹妹的事外公知道吗?有没有派人跟外公说呀?”黎川蹭到尹梦冰身边献殷勤。
他算是看出来了，三个姐姐中，最有威信的还是大姐，而大姐这种爱显摆的性格必须有人捧着，二姐三姐全都无理由信任大姐。
尹梦冰也在一帮小萝卜头中，找到了管理的乐趣，她煞有介事的扫视了手下的小兵们一圈，没有人提供这方面信息，转头信誓旦旦的回答小老弟:“没有！”
黎川继续怂恿崽子兵团:“那，大姐，我们要不要去外公家一趟，把小妹出生的消息告诉外公，听说外公家就在小商业街的尽头，我从来没有去过，我猜大姐肯定去过。”
尹梦冰脑袋一扬，用鼻孔对着黎川，嘴巴撅的能挂油壶。
“那当然了，你一个还尿床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你大姐我小时候过年期间跟着娘回去看了一次外公，外公可好了，给我抓了一大把瓜子放进我口袋里让我慢慢吃，中午又杀了一只生蛋的母鸡用来炖汤，外公把两个鸡翅膀都给了我，把两个鸡腿都给了娘，娘想把鸡腿夹进外公碗里，外公各种躲，还说自己爱吃鸡屁股……”
“姐姐，外公长什么样子你记得吗?”黎川无情打断梦冰越来越偏的话题。
梦冰努力回忆，当初自己只是一个不到大人大腿高的小孩，在没有大人抱的情况下，记住的只有别人大腿和屁股的样子，对于外公的脸……
从下往上看好像有好几层下巴。
“外公家养了一条小花狗叫花花，它是个女孩子，狗狗的耳朵是耷拉下来的，还是个地包天。”
“噗嗤。”
“小松你笑什么?”
黎川秒变正经:“我没笑，我带你们去外公家吧，奶奶上次给我的铜元我都没用完呢，我在兜里藏了几枚，哥哥带你们坐黄包车！”
“你是谁哥?”梦冰一手掐住某人的耳朵，转了一圈。
“姐姐们我错了！”
趁着大人们午睡，四个小崽子穿上厚衣服，在黎川的带领下从院墙下的隐蔽狗洞中爬出了尹家，各个裤子上都沾了一层土。
几人拢了拢脖子上的小围巾，乍乍着胳膊坐黄包车来到了位于商业街尽头的永祥南北杂货铺门口。
因为是冬天，除了出来打短工谋生的汉子，其他愿意出门转转的人并不多，分摊到各个店铺的人就少了，更别说位于路尽头的永祥南北杂货铺。
铺子大开着门，高高的柜台后面趴着一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少年，约摸是外公收的看店的小学徒。
少年戴着帽子穿着长袄站在柜台后面，侧趴在柜台台面，时不时吸溜一下口水，脸上印着袖子上的布料纹路。
自从唯一的女儿黎淑婉出嫁不再回娘家后，成了空巢老人的黎掌柜黎均伟似乎被抽干了精气神，对生意上的事越来越不上心了。
铺子是买的不用交租子，看铺子的是本家一个父母双亡的少年，没有工钱，饭管饱，还给做四季衣裳。
至于货品，只要不进些容易放坏的吃食，整个一佛系卖货。
尹梦冰带领一群萝卜头绕过门口摆放的醋缸酱缸走进店铺，小手拍了拍柜台——下部。
少年感受到柜台震动，睁开一只眼望向空荡荡的店门口，又趴下了。
打算在弟弟妹妹面前秀一秀大姐范的梦冰还没开始秀就被无视了。
梦冰想了想，开启叫梦玉起床的绝招，“吃饭了！”
“嗯?吃什么?”少年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
只闻其名未见其狗的短毛狗花花也从柜台下探出头，吐着舌头尾巴摇成螺旋桨。
小白:臭狗，馋狗，谁允许你叫花花了！
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