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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怎么有些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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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不确定宋寅是否记得自己?

应该不记得了吧。

毕竟那时她的相貌比现在稚嫩,发型也不一样,又已经过去三四年,他每天见过的人那么多,不太可能对她有印象。

她镇定地走过去。

郑经理先跟宋寅握手,然后介绍时欢:“这位就是时欢,时小姐。”

宋寅是老江湖,一张笑脸,热络客气,主动伸出手:“时小姐,你好,一直听郑经理夸你,说你是北外德语系高材生,专业能力过硬,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时欢握手:“您过誉了。”

“时小姐有英文名吗?”

“有的,aurora。”

“是极光、晨曦、曙光的意思吧?真是一个好名字!”

宋寅果然完全没想起她,客套几句就开始说正事儿,时欢松了口气。

“史密斯先生的资料时小姐应该看过了吧?大致情况就是那样,我再打一支预防针,史密斯先生非常挑剔,我们公司的德语翻译他不满意,他可能还会出题考你,如果你也不能让他满意,那我们的合作也就……”

时欢颔首:“我明白的。”

宋寅满意点头,开了句玩笑放松气氛:“不用太紧张,自然就好,时小姐貌美如花,史密斯先生看在美人的份上,兴许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时欢只是内敛地微笑。

宋寅还带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时欢猜她可能是那位找到郑经理的总监助理,点头致意。对方顿了顿,也回以礼貌的颔首。

郑经理将时欢送到便离开了,他们没等多久,史密斯的航班准点降落,三人一起到出口处接人。

史密斯带着秘书走来,宋寅笑脸相迎:“史密斯先生,您好,我是恒安航空的商务经理,宋寅,欢迎您来到z国禹城。”

时欢已经站到史密斯身侧,轻声用德语翻译宋寅的话,史密斯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宋先生。”

时欢再度开口:“史密斯先生,你好,我叫aurora,接下来将由我担任您的翻译,您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尽管对我提。”

史密斯耸肩,并不算客气,开口就是一句:“我可不是什么翻译都用。”

“我会尽力让您满意。”时欢微微一笑,看起来很自信。

史密斯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出机场,宋寅早就安排好宴席为他接风洗尘,他们直接去餐厅。

那是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厅,在禹城颇有名气,主做江浙菜系,宋寅选择这里,是因为史密斯的资料上写了他喜欢江南。

他们坐下没多久,服务生便开始上菜,可见是提前交代了,半点不怠慢的态度,倒是让史密斯神色和缓许多。

可能是为了贴合“江南”这块招牌,菜名用的都是与江南有关的诗句,一道荷叶粉蒸肉取了“画船听雨眠”的名字,一道雪菜大汤黄鱼也取了“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名字,颇为诗情画意。

史密斯指着一道腌笃鲜,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念出它的菜名:“‘聊赠一枝春’。”又转回德语,“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时欢:“大概是因为春笋。”

史密斯恍然大悟般地点头,然后就道:“能请aurora女士,将这道菜的菜名告诉我的秘书吗?”

他的秘书完全听不懂中文,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她将这句诗翻译成德语。

时欢顿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他是在考她。

虽然已经被打过预防针,知道他刁钻,但时欢也没想到他会出这种“考题”。

z国的古诗是公认的最难翻译成其他语言的体裁之一,因为z国语言博大精深,每个字往往有着多层含义,中译中都能难倒许多z国人,何况是翻译成外语让外国人理解。

既要意思准确,还要兼顾优雅。

难度很高。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试试吗?”那位总监助理突然开口,说的是德语,将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放下手机,镇定自若,看着史密斯,“我可以为秘书先生翻译这句诗。”

史密斯疑惑地看向宋寅:“这位女士是?”

宋寅虽然听不懂德语,但能他的神态里读出他询问的意思,刚要解释,她便自我介绍:“史密斯先生,我是恒安翻译部的德语翻译,joe。”

时欢一愣。

原来她不是总监助理,而是那位被pass掉的翻译。

时欢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跟着来,可能是恒安怕她不行,多叫一个翻译以防万一,乔祯现在开口,则是不甘心,想再争取一次机会。

时欢不介意这种良性竞争,毕竟德语是小语种,好工作不容易找,她自然想要保住饭碗。

史密斯看看乔祯,再看看时欢,最后摊了下手:“sicher.”当然可以。

乔祯:“z国的古诗,一般需要通读一整首诗,才能更好地理解其中一句的意思。这首诗出自南北朝诗人陆凯的《赠范晔诗》,写的是诗人路过梅岭,想起旧友,于是折下一支梅花,交给……嗯,古代称之为驿使,现代是快递员,送去给他。”

她的德语很标准,说完自己都露出满意的微笑。

秘书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路过梅岭会想起朋友?”

乔祯大概是没想到还会被提问,愣了愣,无意识地攥紧手机:“……因为他和他的朋友,曾一起观赏过梅花,触景生情。”

时欢抿了口果汁,在心里轻轻摇头——错了。

“那为什么要送一枝梅花?送别的不行吗?那么远的路,送到的时候不是已经枯萎了?送一束枯萎的花,不会很不礼貌吗?为什么不送不容易坏的东西?”

秘书拿起青花瓷形状的茶杯,“比如送杯子,z国古代的瓷器已经非常有名了。”

被接连质问,乔祯有些紧张和着急,加上准备不充足,说话也磕巴:“但这、这首诗的第一句就是折下一支梅花交给快递员。”

秘书更不明白了:“第一句诗是什么?”

“是、是……”乔祯脑子空白,怎么都想不出“折花逢驿使”要怎么翻译成德语?blumenpflucken?zufälligtreffen?

秘书遗憾地摇头:“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

乔祯脸色发白:“……”

身为翻译,有什么比被人说“听不懂”,更加质疑专业能力的?

局面尴尬,没人说话,宋寅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开始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带上乔祯,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没想到……

“寄梅,是古人表达对朋友思念和问候的手法,”僵持之际,时欢开口解围,“类似现代人用玫瑰花表达爱意,哪怕只是一枝干枯的梅花枝,也不影响它所代表的感情。”

“梅花在春天盛开,‘聊赠一枝春’的意思是‘送你江南的春天’,也可以简单理解为,‘ichvermissedich’。”我想你了。

史密斯眼前一亮:“perfekt!”

宋寅这句听懂了,是德语“完美”,这是夸时欢?他面上也一喜,不由得转头看向那位外表出众,能力也不俗的女翻译。

多看了几眼,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怎么感觉……

她有些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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