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姐像母亲一样嘱咐大姐照顾我的话,我再次感动不已,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父母走后,大姐、二姐在我面前时常想充当母亲的角色,可是想充当与充当不了是两回事。就像我们常说的: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在我们搬入新房一个多星期里,我并没有接到大姐叫我们去她家吃饭的电话,也可以这么说,大姐根本没有理会二姐给她说的这回事。
其实,我们的新房全部装潢好后,在搬家之前,我激动无比,极想与人分享我的喜悦时,我是亲自喊大姐一道跟我到新房来看过的。
那时候,我想着,新房的梦想此刻已经实现了,与谁分享呢,告诉谁呢,大哥、二哥,我不想惊动他们,二姐在乡下,离得远,于是我就告诉了大姐。
大姐当时跟我来到新房看了之后,笑着说:
“装得好,装得好。”
大姐似乎有点无动于衷,又似乎有点不屑一顾,更似乎有那么点酸酸的味道。
大姐看新房时的十分复杂的表情,瞬间把激动百分百的心一下子降到零点,我在心里后悔道:
“真后悔叫大姐来看我的新房,自己高兴就好,干嘛要与人分享呢。真是多事儿。人家还以为你在向她炫耀呢……”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和大姐的情感早在多年前帮着二哥催要借款时,就已经变质了,大姐已经记恨在心里,只是口头上、表面上不说而已,但是很多事情做出来了,是针对我的。
所以后来搬家时,我就舍近求远地请了二姐来帮忙。
然后,我与二姐姐妹之情,也已不断地在弱化。
早在二姐在乡下盖房时,问我借钱,我没有借给她。一是因为确实手头紧,二是因为我有借钱的原则。二姐身体多病,生病进城看病钱带得不够时,多次问我借钱,我都慷慨解囊,从不含糊,现在盖房又问我借钱,我家又不是银行,我也是一个三口之家,我也有我用钱的打算,况且我们又双双下岗了。那时,二哥和大姐家条件好,随手拿个五万、十万的都没问题,二姐在二哥跟前借了二万,在大姐那儿也借了二万,在她自己的原址上盖了两层小楼。
这次搬家请她帮忙,我以为二姐会记仇的,不会来帮忙的,不曾想她并没有记在心上,而是十分积极地赶来帮着搬家。我想,二姐是理解了我,才不记仇的。
然而接下来的事,十分地让二姐生气,大清早直接打电话骂人,骂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在日后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反思自己,自问:二姐为什么要打电话骂我?
那年,在我搬入新房一段时间后,就快到农历新年了。腊月二十几的一天,一大早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我心想谁这么早打电话来,肯定有什么事,我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二姐打的电话,一看是二姐来的电话,赶紧接了电话,亲热地说:“大清早打电话有事吧……”
没等我把话说完,二姐抢过话,劈头盖脸地在电话里大声嚷嚷道:
“死丫头,你要钱,不能早说,害得我几夜都没睡觉。”
二姐就这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了,我坐在电话机旁边,手持着电话,发愣,自问道:
“我需要钱,我需要什么钱,我买房,装潢,没有问任何人借钱啊,干吗这么骂,都快过年了,要是父母在的话,绝不会这么骂我的。大年过的,人们是极其忌讳说‘死’这个字的。她倒好,一大清早骂我还带个‘死’字。”
后来,一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慢慢地很多年过去了,我逐渐解开当年二姐为什么这么骂我。
应该是这件事情引起二姐强烈地不满。
在我搬入新房不久,有一次二哥特地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发火道:
“你打电话给二姐说,借给她的二万元钱,年前要还给人家,我是问别人借。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这都快过年,还不还钱。”
我回复二哥说:
“啊,不知道二姐有没有钱还哟。”
二哥没好气地说:
“怎么没有钱,她们家有块地,政府征用了,补了好几万。”
我说:
“哦,哦,那我来打电话给二姐。”
挂断二哥的电话,紧接着,我像当年帮二哥向大姐催要借款一样,打电话给二姐道:
“二哥说,你借的二万元钱,人家要要了,让你还钱。”
没过几天,二姐就来城里还二哥的钱。
二姐来还钱那天,天空飘着小雪,很冷。
二姐是直接到二哥办公室里去还钱,正当二姐到达二哥办公室之时,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打电话给二哥,二哥说:
“中午到家里去吧。”
我说:
“好的,那我中午到你家去吧。”
在电话中,我听到二姐问二哥道:“是谁打的电话?”
二哥说:“是梅子打的电话。”
二哥还告诉我说,二姐来了,来还钱的。
我说:“那让二姐到我家来吃饭。”
二哥说:“她说她马上就回去,中午还要烧饭给二姐夫吃。”
后来,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接到二姐莫名其妙的骂人电话。
我当时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也无法向她解释。后来漫长的岁月,我才慢慢地解开了二姐骂我之谜,当然也是我慢慢揣摩出来的,并没有向二姐求证过,我想也无需去求证,被她误解了也就误解了吧,让时间去证明就好。
我想,当年,二姐一定认为我向二哥借钱,然后二哥又让我催二姐还钱,然后二姐把钱还给了二哥,我又到二哥家里去借了她还去的二万元钱。所以,二姐气极才打电话骂我。
我和二姐之间的情感因误会等诸多小事,起起落落,曲折迂回,但还是保持着姐妹之情。
在后来,二姐生病住院期间,我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借了她钱,有时候夜里还去陪床。
多年后,我也理解了二姐,就像二姐理解了我一样。
多年后,我却不理解我自己,为什么以前像个傻子一样要掺和二哥与大姐及二姐借钱、还钱的事情里,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多年后,我又理解了自己,是因为我欠二哥的,欠他的人情,欠他的当时给我买户口的钱。
这人情债我一直背负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像海绵吸了水一样,越来越沉,甚至有时候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想,总有一天,我会了此人情债,卸下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