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合宫内上上下下乱七八糟,殿内的一些东西全都被皇后的小白失心疯似地撕碎乱咬,宫殿内响起极大的惊恐声,宫女的尖叫和太监们焦急抓住的声音。
被安置在里间的岁杪声音都带着颤抖,她是喜欢小白可爱,可方才那明显就是疯了的模样让她也觉着害怕,她抓住了清荷的手,抖着嗓音道:“小白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
“娘娘别怕,”清荷安抚道:“奴婢在这,娘娘别怕。”
几乎是声音刚落的那一刻,便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听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岁杪第一反应居然是心安,原本有些害怕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内心却又有些不安的情绪,等她脑海中炸现出某个东西的时候,还没等她起身,岁杪便听见有人快她一步道:“皇上,这个信——”
岁杪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想起那天俩人在愿合宫就因为元合而闹了不小的矛盾。
岁杪几乎是宫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站起身,身子还没站稳便往外间跑去,可还是晚了,出去的那一刻,她便瞧见严翊拿着那封信,一字一字的正看着,见他的脸色,似乎是已经看完了。
岁杪:“三哥.......”
殿内安静,连抓小白的那群人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外头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驾到——”
李茵叶被人搀扶着往里走,似乎是瞧见了严翊很意外,赶忙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可这次,久久没有得到男人的一句平身。
小白开始乱吠,甚至还有那种要吃人的疯劲。
吠的人耳廓生疼。
这份又是吵闹又是安静的殿内终于响起男人的声音,“把狗给我抓了,全都退下!”
李茵叶这会儿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站起身轻声细语道:“皇上——”
“你也给我退下,”严翊的手心里紧紧的攥住那封信,手背因为太用力而崩起青筋,面色看上去阴鸷瘆人,让宫人们都不敢吱声,小太监们冒着被咬得风险,赶紧抓住了小白往外头走去。
李茵叶颤了颤眼眸,不敢忤逆,只能欠身行礼离开。
清荷和沉儿最后离开,两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很慢,最后还依依不舍的关上了殿门。
殿门一关,虽是将外头的寒气都隔绝了,可也把光隔绝了,殿内虽然恢复了暖意,可殿内也暗暗的,只剩不远处的一盏烛火在忽明忽暗的晃动着。
愿合宫内只剩下岁杪和严翊,安静的她都可以清晰听见男人略显急噪浮沉的呼吸声。
岁杪小嘴抿了抿,低低的喊了句,“三哥。”
旋即便伸出手,想将信拿回来,可是就在触及到的那一刻,男人将信团成一团握在手里,旋即面无表情的看着岁杪,喉结滚动道:“这么关心他啊?”
岁杪咬着唇。
“朕这几日忙的抽不开身,也不见你关心几句,”严翊自嘲的笑了笑,“他在张洲,你都知道给他送信。”
岁杪,“不是的,三哥——”
“那这是什么,”严翊将团成一团的信递到了岁杪的面前,“你当朕好糊弄吗?”
岁杪这会儿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里凉凉的,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揪住她的脖颈,让她喘不上气的感觉,她摇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可她就是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男人却没有再给她机会,而是攥着那封信,离开了愿合宫。
殿门打开又阖上,殿内恢复了那种黑暗。
岁杪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珠,她任由清荷和沉儿扶着,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点点的思绪都没,清荷和沉儿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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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宫内,气压低的大家都不敢抬头,王福胆颤着递上了一壶茶,皇上用茶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茶便被男人用力一砸,砰的一声粉碎了一地,茶水湿了一片地板,吓得王福立刻跪地。
严翊面色阴鸷,桌案前摆放着的是那封信,信的落笔是岁杪二字。
他一直望着那两字失神,过了许久后,似无奈又似自嘲般的叹息一声,将一本奏折丢到了桌面上,盖住了信件。
宫里面因为愿合宫和承天宫两个主子不愉快,宫人们缩着脑袋做事,能不开口说话都不开口,生怕一个字眼儿没对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
一直到了晚间,愿合宫和承天宫的主子都没再出来,比起承天宫,愿合宫的氛围稍微好些,起码下人们不会担心掉脑袋,只是平日里娘娘都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他们心里头都记着的,此刻都担忧着。
岁杪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望着铜镜发呆,耳边是清荷的声音,“娘娘好歹吃一点,你这样折磨的都是自己的身子。”
岁杪摇了摇头,她现在别说吃东西了,她连动动嘴都觉得没力气。
沉儿到底是藏不住话的,见岁杪如此,心里头也不痛快,咬牙道:“这些人真的是,好端端的狗疯了,跑来了这里,这也就罢了,还把皇上给带来了。”
清荷听了也跟着插了句嘴,“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听宫人说是小白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惊扰到了皇上那边,”沉儿说:“皇上听说狗闹到殿内来了,担心娘娘的安危,于是便赶着过来了。”
这句话无疑是让岁杪变得更加沉默。
沉儿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旋即低低的道:“皇上对娘娘真的算是上心了,听宫人们说,皇上是跑着来的生怕娘娘受伤。”
殿外的风依旧拍打着门窗,风声极大,岁杪的耳边全是沉儿说的话,可她还是没胃口,连嘴巴都懒得动,入了夜便被清荷扶着去了床榻休息。
可是一夜翻来覆去也没睡个好觉,翌日天微微亮,她便起身,被清荷好说歹说劝了许久方才肯喝了一点粥。
只是一直到了午膳时间,往日必须出现的王福也没来了,岁杪吃了几口米饭,看着眼前的糖糕出神,耳边是沉儿的声音,“娘娘,喝点酸枣汤,听说是镇静安神的。”
御膳房的膳食每日每个嫔妃们的都一样,岁杪犹豫了下,终是开了口问:“每个宫都是酸枣汤么?”
巧的是御膳房送膳食的还没走,听见这话,自然以为岁杪是问他的,于是便笑着回答道:“回娘娘的话,不是的,各宫的娘娘们都是一样的,独独愿合宫是皇上单独吩咐的,说是要写镇静安神的汤,娘娘昨夜受了惊吓。”
酸枣汤的香味溢出,充斥在鼻尖,岁杪望着另外一碟糖糕发呆,心口的那种窒息感似乎得到了缓解,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她素来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于是便伸出手,哪怕知道他不爱甜食,可还是递给了御膳房的那宫人,“把这一叠糖糕给皇上,说是让他记得用午膳。”
不得不说,岁杪的这句话一出,愿合宫的宫人们都狠狠的松一口气,他们怕的不是皇上不来了,而是这位祖宗不愿意低头,但是这位主子低头了,皇上那还不是当作没事儿发生了。
承天宫内,龙案前摆着一叠与奏折格格不入的糖糕。
王福伫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去看景渊帝的脸。
“她送的?”
终于见从愿合宫回来后便沉寂的男人开了口,王福有些激动,点点头道:“是,蕙贵妃送来的,估计是提醒皇上要用午膳了,皇上赏娘娘个面子,多少用点膳吧。”
他可是昨夜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仅仅喝了几口茶,可王福却什么都不敢说。怕说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朕不吃甜的,”严翊说着,可还是伸出手捏起了一块糖糕送进嘴里,嗓音淡淡道:“腻的很。”
王福赶紧给他沏了一壶茶,嘴里还附和着:“这也是娘娘的心意,皇上多少还是赏脸,哪怕吃一两块也是好的。”
一碟糕点五六块糖糕,王福说完这句话,碟子里已然只剩两块了,他闭了闭口,没再说话,等景渊帝用完之后,便低着头道:“皇上,娘娘的一片心也到了,不如也赏个脸,去看看娘娘,如何?”
“毕竟昨夜里受了惊吓,”王福惆怅道:“蕙贵妃自小胆子便小,这一点可没人比皇上您更清楚的了。”
男人只低着头批阅奏折,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偶尔端起茶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后,方才起身走出了殿门,王福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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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的那份糖糕送了出去,至于结局她也没再想了,岁杪用了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瞧见男人坐在了桌案前,桌面上还放着今早从她这拿的那封信。
见她醒来了,视线往这边看来,视线温润,倒是没了早上那阴鸷瘆人的模样。
岁杪是没料到他会来的,送了糖糕过去,她做过最坏的设想那便是他会全都丢掉,可他却出现在了愿合宫,其实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如此回想起来,倒像是过了许久许久。
殿内很安静,清荷和沉儿这会儿倒是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伺候,岁杪想起身,可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一来是起身没有披衣裳冷,二来是毕竟男女有别,于是只能坐在床榻上,他没动她也没动。
沉寂了一会儿后,殿内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一下一下的像是踩在岁杪的心口上,隔着纱帐,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朕不爱吃甜食。”
岁杪愣了楞,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可你送来了,朕便吃了。”
“朕也只再问你一遍,”严翊指了指桌案上的信,“你对元合,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殿内因岁杪收了惊吓而点燃的安息香在这会儿愈发的浓郁起来,充斥在鼻息间,可却不会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脚步声停止,外头的风依旧在吹。
岁杪抬眸,隔着淡竹色的纱帐与他的视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