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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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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凉,月光藏匿在参差成团的阴云里,风轻轻拂过,酒香味被风吹散开,沁入鼻尖。宫檐下几个明晃晃的灯笼照耀下,院子里的人影子被拉的老长,凉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黑色的华服衣袍随着风在晃动。

凉椅上的男人眸光微动,侧眸看着这边,半边脸匿在阴影里,影子随着烛火在晃动,他看着殿门处失神,嘴边的确是有一道淤青的地方。

两两相望,岁杪一只手扶着殿门,一双桃花眼微颤,时隔几日,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毕竟那日他离开的身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都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可一想到他受伤了,岁杪便低着头也不安心,便又跟着抬起头看了眼,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就一块淤青的地方,可没有像姬嫔说的那般严重。

她还以为是伤到了哪里,胳膊或者腿的。

岁杪沉默了会儿,倒是难得主动一次,声音虽然细如蚊蝇,但却在安静的院子里,传入了严翊的耳朵里。

“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她顿了顿又加了句,“还疼吗?”

严翊不知道该算是有事还是没事,沉吟片刻后,他选择了没回答,喉结滚动端起旁边石桌上的酒又跟着喝了几口,背影看上去略显落寞,好似被谁辜负了那般。

这一幕落在岁杪眼底,她未免有些不知所措,思量片刻还是抬起小脚往他那边走去,步伐很慢,也很轻,可声音传入严翊的耳边时,他握着酒杯的手还是蓦然收紧。

直到影子交叠在一起时,他感觉到小女人身上自带的那种气息围绕在周围,他酒量素来很好,喝多少都不会失态更不会醉,可今日他却借着酒劲来了愿合宫。

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脚步就停住了,坐在了往日她喜欢坐着的凉椅上,他知道这几日姬嫔都在做和事佬,可他也没抱多少期待,直到昨日受伤,“无意”的让姬嫔知道了,他就想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到底会不会主动低头。

可......姬嫔分明是白天里去了愿合宫,一直到夜里他也没见她来承天宫,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再怎么失望他也狠不下心去责罚岁杪,只能自己喝点酒。

可这一喝,一壶接着一壶,没有停歇。

王福劝诫的话在耳边响起,“皇上,莫喝了,再喝就醉了。”

他其实没醉,可他却难得想让自己糊涂一次,于是他的确是借着酒劲,让大家都觉得他喝醉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了愿合宫,可到了院子,他“醉意”却忽然清醒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让他踏不进去那一步。

他也不知自己坐在凉椅上有多久,但总之他的心随着月亮藏在阴云又从阴云里出来而一直跌宕起伏。

在他彻底的失了耐心,打算不管不问,再次借着醉意去推开那扇一门之隔的距离时,殿门吱呀一声响起,他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她似乎也有些窘。

她就在身侧,身上那好闻的花香充斥在鼻尖,他喉结滚动,扯了扯有些淤青的嘴,还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嘴角忽然有一道温软的触感,是她温暖娇软的指腹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嘴角。

“三哥,还疼吗?”岁杪嗓音轻轻软软的,带着几分心疼,呢喃道:“都淤青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见过一句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几日的怒气全在她轻轻触过来的这一刻消散了,眼眸微垂,喉结滚动,眼瞧着小女人的手要收回去的那一刻,他一把将她的手攥在大手里,嗓音黯然道:“有些。”

有些疼,他说。

有些意外他会回答她,岁杪抿了抿唇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在她的想象里,她以为严翊今日来,定然是会和她大吵一架,如若没有解释,那么两个人就一定会再次上演像这几日的这种情况。

“那岁岁给三哥揉揉,”岁杪声音温柔,伸出手真的揉了揉,过了会儿,又问:“还疼吗?”

院子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嗯声。

岁杪蹙眉,有些急,情急之下,只记得太后当时是如何哄她的,于是照着办,“那岁岁给你呼一下。”

话说完,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毕竟都知道呼是什么意思,可若是换做手倒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偏偏,这个地方是嘴角。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岁杪瞧了眼严翊有些不对劲的脸,正欲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可没想到男人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非但没拒绝,甚至还挑了挑眉,嗓音淡淡道:“允了。”

允了。

允了。

岁杪这会儿终于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她有些后悔了,毕竟他的这句允了,像是她要占便宜似的。

可说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收回,加之她若是收回了,比起他坦荡的那句允了,倒显得她心思歪了。

思量片刻。

似乎是知道她心思歪了那般,岁杪看见男人自觉地闭上了眼眸,而此刻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二人,如今他闭起眼,她的的确确是没那么羞涩。

心思的确是歪了,她强拧着自己的心思摆正。

在心里做了好一会儿斗争,岁杪终于安下心来靠近严翊,他是左边的嘴角有淤青,可她在他的右边,若是要给他呼呼,得从胸前绕过去,因为后面就是一颗大树。

岁杪思量片刻,正欲站起身从树另一边绕过去的那一刻,便听见严翊淡漠的嗓音响起,“是不愿吗?”

“不是!”

岁杪立刻否认,然后也忘了要站起身这件事,挑了个最简便的,半个身子直接从他胸口前绕过去,胸口贴着他宽大的胸膛,一双桃花眼看着他淤青了的地方。

刻意忽略掉了他身上龙涎香夹杂着酒香让她有些面热的气息,她仰着头,看着那个淤青的地方,轻轻的吹了一下。

她吹出来的气像是有种魔力那般,让他的身子瞬间僵硬住了,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到了她这里就崩溃的不成样子。

岁杪吹了几下,这个姿势着实有些不舒服,她轻声细语的开口问了句,“三哥,还疼吗?”

他自然是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可他偏不说,睁开眼眸,将半靠着他的岁杪一把抱起,然后让她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圈在了怀里。

岁杪回过神来,正欲挣扎,却看见男人又闭起了眼,按住了她,嗓音嘶哑,带着酒香气,“再动,朕就不饶你了。”

不知道他的这句不饶她指的是什么,岁杪也不敢动了,乖巧的窝在怀里。

风轻轻的吹过,拂过脸颊,夜风有些冷,岁杪缩了缩自己的脖颈,下意识地往严翊的怀里钻,几乎是一瞬间男人便将她拢入怀里,旋即将下巴抵在她的发端,哑声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同朕说。”

就好像是,等了许久,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岁杪其实不是不愿意解释,可那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根本开不了口,这几日她也低不下这个头,可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她也感受到了严翊的情绪稳定,于是抿了抿唇,开口道:“有。”

男人自始至终都闭着眼,似是在闭目养神,他没开口,岁杪却也知道他的意思,让她继续说下去,岁杪开口前踌躇了一下,一会后,反问了一句,“你信我吗?”

信吗?

信她的,可是他不信那个人。

“你说了,我就信,”严翊喉结滚动,嗓音淡淡,“你说什么,朕信什么。”

岁杪看着严翊,他闭着眼,她眉眼弯弯偷笑,好会儿后,她说,“我和元合清白的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那日进宫来,主要是告诉我一件事,这件事我过段时间同你说,好吗?”

“好。”

严翊没有一下子将岁杪逼的很紧,她若是想说,他便会听,她若是想要时间,那么他也会给时间,他在意的不是那件事,他在意的是岁杪的解释。

“那你同我说说,你怎么受伤了,”岁杪的手轻轻的触了触他的嘴角,“看上去,像是同人打架了。”

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严翊只觉想笑,甚少见她如此的小心翼翼,他也没瞒着,淡淡的道:“嗯,打架了。”

似乎没想到他真的和人打架了,岁杪惊讶的追问,“你同谁打架了?”

严翊没有避讳,“元合。”

有那么一瞬间,院子很安静,安静到严翊都睁开了紧闭的眼眸。

他问:“怎么了?心疼了?”

他问得话确实有些让人觉得难受,可岁杪却大度的没去和他计较,下一瞬,她道:“确实心疼。”

岁杪的话一出,男人的脸色彻底的黑了,难看极了。

“你再说一遍,”严翊怒意盎然道:“翅膀硬了?”

“我话都没说完呢,”岁杪难得见严翊如此,没心肝的笑了笑之后,道:“我心疼元合和你打架,他肯定输的。”

这句话倒是让严翊脸色回暖了些,可还是有些难看,他素来不避讳自己的占有欲,“那也轮不到你心疼他。”

岁杪没回答。

严翊蹙眉,追问:“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岁杪赖在他的怀里,怕男人吃醋,根本再也不敢追问打架的原因,而是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小手钻进了他的袖口处,带着凉意的小手和温热的手腕接触,她没忍住,握的很紧,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问:“三哥,你除了嘴角受伤,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有,”严翊没有犹豫回答道,旋即垂眸看着窝在怀中的她,“你帮朕上药?”

岁杪也没问哪里,直接点了点头,“好啊。”

直到被男人抱着进了侧殿,然后,将药瓶子递给了她,再然后,她手上拿着药罐子,有些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许久不能回神。

严翊站着,缓慢地将自己的上衣给褪去。

修长的指尖宽衣解带,眼眸紧紧的盯着拿着药,脸越来越红的小女人,旋即,背过了身,单手指了指自己大致的伤口处,嗓音暗哑:“替朕上药。”

窗纱随着风在晃动,连带着被勾起的纱帐,在床前拂动,目光所及是褪去了上衣的男人,他的确是受伤了,背上也有一道淤青的地方,比嘴角的要深。

岁杪拿着药罐子的手有些颤抖,她喃喃道:“三哥,要、要不我叫王公公来吧——”

“快点,风大。”严翊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戳了断的道:“上完了,再帮我上前面。”

怕严翊又说她想歪了,岁杪也没敢再纠结,伸出手轻轻的帮严翊上药,时不时的软声软气问上一句,“三哥,会疼吗?”

起先,严翊还会耐着性子回答她,可后来,他额间流了一滴汗,连带着嗓音都变得很嘶哑,“可以了。”

岁杪也没概念,他说可以了那便没再上药,只是盖起药罐子的时候,手沾了一些药粉,她轻轻的拍了拍,然后吹了一下,谁知,刚好吹到了严翊的背上,药粉飞散开。

岁杪急了,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快淤青的地方。

小手软软的冰凉冰凉的,这种接触直接让严翊呼吸都加深了,也让严翊原本建起来的围墙全部崩塌了,深吸了几口气,小家伙的小手还在将粉拢回来,如此一来,严翊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这一次,严翊没有再在心里让那几个和尚诵经,而是将和尚驱赶在门口,然后一个转身,将小家伙的手桎梏住。

岁杪吓了一跳,双腿跪在床榻上,看着自己的手,也看着严翊那双眼眸,她觉得此刻的严翊有些陌生,她紧张的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道:“三哥,你、你怎么了?”

严翊没说话,只是呼吸有些急重。

岁杪总觉得是自己闯祸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三哥,你、我、我帮你嘴角上药。”

她说着,拿着药罐子就沾了一些药粉,然后跪着直起身,打算将药粉洒在他的嘴角处,可下一瞬,药粉没洒到,她的唇倒是被堵住了。

“闭眼,”辗转反侧之际,他抽空说了这两个字,告诉了那个一直瞪大了眼没回神的女人。

风沿着窗子吹了进来,将原本挂在钩子上的纱帐吹掀了下来,烛火也仅剩一盏,忽明忽暗,更显暧昧,岁杪汗湿全身之时,她侧头看向纱帐外,她眼中那盏烛火彻底的灭了。

殿内黑暗一片,只剩下男人在耳边粗重的嗓音,“岁岁,别怕。”

而岁杪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男人的力气,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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