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杪的身子久违的一次折腾让她恢复了好些时间,严翊上朝离开,岁杪又赖在床上,一直休息,直到午时过后方才觉得没那么疼,她被伺候着洗漱完,方才走出了宫殿,一出去王福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见了人,立刻笑呵呵的行礼,旋即道:“娘娘,请随老奴来。”
岁杪走路素来慢悠悠的,风姿摇曳,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慢悠悠的晃过了御花园,又走了不远的小路,岁杪才到达宫门口,远远的就瞧见了金黄色的马车耀眼的停在宫门口。
岁杪一顿,有些不解看向了王福,低声问道:“这,三哥已经在里面了吗?”
王福应了声。
“那你怎么不早说,”岁杪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她以为严翊没那么快处理完政务,就想着慢悠悠的走,还能赏赏花,没想到严翊已经在宫门口了,若是早知道,她就走快点了。
王福笑呵呵的道:“皇上特意吩咐老奴,不能催娘娘,说娘娘性子本就慢悠悠的,催着,怕扰了娘娘的兴致。”
这番话让岁杪的脚步不自觉的放慢,她看着马车的方向,眸光微动。
“娘娘,您怎么了?”王福不解道。
岁杪回神,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无碍。”
她说完,便往严翊马车的方向走去。
几乎是刚走到了马车旁边的时候,男人便下了马车,站在了马车门前等着,见了她,那双单薄的眼眸顿时温润了不少,声音也温温柔柔的,“是不是走的急了,怎么还有汗?”
岁杪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抬起手正欲擦拭掉,可男人却快她一步,伸出手替她擦掉了,旋即将她扶上马车,低声道:“小心。”
上了马车,严翊便将坐的有些远的岁杪一把抱着坐在了大腿上。
这种熟悉的暧昧感在不算大的马车里开始弥漫出来,有些面热,岁杪干脆就乖乖的窝在严翊的怀里,计划着等会儿该怎么去那个阁楼,看看严翊到底瞒着她藏着什么秘密了。
她就这么乖巧的窝在怀里,这让严翊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她不可能那么安分,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她垂落在背后的青丝,指尖有意无意的拨动着她的背部。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岁杪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索性皇宫离王府没那么远,不一会儿后就到了,分开的那一瞬间,岁杪松了口气,她真的怕,怕他在马车上就乱来。
三王府内还是那些丫鬟小厮守着,还有那个管家,岁杪跟在严翊的身后,任他牵着手,往书房里走去,她侧眸看了眼王福,后者眼眸微动,然后点了点头。
岁杪竟然一时觉得有些好笑,王福这样,不是变相的叛主吗?
她忍住了笑意,跟着严翊的身后往书房里走,中间有个木制的楼梯,岁杪眼眸微暗,只要再往前走一点点,她就可以看见那些秘密,可严翊一直在.......
“不是说想看新的游记吗,怎么不选?”严翊关心的声音响起,视线带着关心。
毕竟做贼心虚,岁杪有些不怎么敢和严翊对视,正愁着该怎么赶紧支开严翊的时候,门口响起了王福的声音,“皇上,岁延将军知道您出宫了,如今正在府内的院子里,说是有事要求见皇上。”
岁延是岁杪的兄长,继承了岁羽将军的位置。
松了口气,岁杪只觉得岁延真的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几乎是下一刻,她就推着严翊往门口走,“我自个儿在里面选,你先看看我哥哥找你什么事,完了我就去找你。”
严翊只觉得岁延好端端的求见定是有什么大事,见岁杪如此说,于是便顺着她道:“那朕先去,你在这里慢慢挑,等会儿朕回来找你就好。”
岁杪应付的点头,心痒痒的想去阁楼探个究竟,严翊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交代了几句之后吩咐宫人好生伺候就离开了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仅露的一丝光亮照进了里面。
岁杪沿着微微露出的一丝光亮上了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动,看来是很少有人上去过,不知为何,竟被这种神秘感弄得她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在这安静的书房内,显得尤为明显。
探出了个头。
她走到了楼梯的最上面,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特别特别大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妙龄少女,她抬眸看着烟花,烟花在画像中绽放,画像上的脸,她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可以看见。
就是她自己。
她侧眸,被另一副画吸引了视线,画上的是她,她坐在假山上,嬉笑的看着湖中抓鱼的宫人,她对这个还是有些印象,应该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候她还很小,她只觉得画的很像很像,连她脸上的笑颜都画的尤为神似。
岁杪有些愣住了,她发现,这个阁楼上,全是她的画像,而最吸引她的就是那个拿着白玉笛子的那幅画,她脸上挂着的是洋溢的笑颜,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阁楼上不算暗,能够看清画像,可到底是楼上,终日不见天日的,只能隐隐能透过洒落进来的阳光看见里面的东西,光一晃,她的视线被一个书架给吸引了去。
她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去,葱白的小手伸出,将那个书架上的一张纸给抽了出来,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好像有些稚嫩,仅仅写了一句话,“白玉笛子被抢了,她好像很开心,那我便忍痛割爱,给她吧。”
下面还有很多很多的类似这种的字条,她一顿,忽然被一张密密麻麻的字条吸引了视线,她有些好奇,伸出手,将那张字条打开。
眼眶也不知何时红了起来,鼻子感觉酸酸的,像是有针在扎,刺的人难受,她看着字条,字里行间都让人觉得难受。
字条里的内容如下:
自古红颜多祸水,原本无意皇位的我,也开始争夺起了皇位,可不知我这一次,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误的。
她的心里没我,甚至都只知道我是三皇子,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抢过我的白玉笛子;当听见父皇要将她许配给元合时,心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若是她是别人的,那么,为何又不可能是我的......
试试,若是成了,这辈子,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岁杪抿了抿唇,继续翻开下个字条,这个字条好似是近日才写的,上面简短的几句话,却能让她感觉到,那种浓重的思念。
今夜又在梦中惊醒,岁杪,我不止一次梦见过你,你在江南,可曾梦见过我?可曾想见过我?又曾,辗转反侧的时候,哭湿过枕头。
有时候怪你那么狠心,有时候又觉得是我自己得错,若是时间再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连写封信给你的勇气都没,怕你不看,更怕你看了,一字未回,想去找你,可又怕你根本不愿见我,我忽然觉得,若是为天下之君,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留不住,又有何意义。
本以为赢得了皇位便能和你厮守终生,可却没想到,你走了。
皇位于我,本就可有可无,而你于我,乃生命之重。
是我不好。
不怪你。
一双桃花眼包着泪,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
有种难受的感觉,像是巨大的力,一直往她心口上敲击着,一下一下的抓挠着她的心,让她浑身都难受,渐渐的小身板跟着发着抖,楼道传来了脚步声,她紧紧的攥着信,就当她转身的那一刻,一张小帕子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脸上,耳边还有他温柔的声音,“别哭。”
泪还是一个劲的往下掉,啪嗒啪嗒的,落在了手背,沾湿了帕子,她哽咽的喊了一句,“三哥......”
“乖,”严翊将她抱入怀里,“怎么还哭了呢?”
岁杪窝在严翊的怀里,摇了摇头,手却指着那个白玉笛子的画像,抬眸看着她,喃喃问道:“若不是我今日看见了,这些你是不是都不会主动和我说?”
严翊的确是没这个打算要说,他本就想将这个阁楼当作自己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去主动说呢。
严翊默不作声,岁杪哽咽的哭着,指着那些字条,“是不是也不会和我说,你早就心仪我了?”
就这么几个字条,可她却感觉到了他不为人知的那些秘密,以及他对她的心意,以前一直怀疑过,怀疑过自己,也怀疑过严翊。
怀疑过彼此对彼此的真心以及这段感情到底是否值得。
而现在,让她看见这些字条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曾怪过她,不来找她,不写信给她,怀疑他是否真的想念她,可如今......
她若是直接问,他定然只是沉默,于他而言,只不过就差将心掏出来给她看了。
岁杪哽咽了下,声音轻轻的,“我以前总会问自己,爱你值不值得,可如今看见了你的这些,我才懂,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严翊心口有种释然的感觉,他其实一直就在用行动告诉她,爱就是不去衡量得失,不去问值不值得。
严翊轻轻的抱着她,替她温柔的抹去眼泪。
巨浪滔天翻滚过,她的心被冲洗的宛如明镜,那镜子里,好似严翊的心,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颗心脏里,只容纳了她一个人。
也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许久后,殿内响起严翊低沉的嗓音,“是你,就万般值得。”
是你,就万般值得。
全文完
2020.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