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妪远去，我依旧沉寂在刚刚姥爷的那句。

‘区区第九局，何来胆量敢让我林家承担后果！’

够霸道！

够狠！

只是，这霸道与狠，很快便落到了大舅的身上。

姥爷将大舅单独叫走，没过一会，我就听到了大舅痛苦的闷哼。

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了能有十多分钟，直到大舅如同死狗般被姥爷丢出。

“再有下次，就不止是家法这么简单了！”

姥爷随后走出，冷漠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大舅。

大舅艰难地爬起，朝姥爷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知道了，爸！”

“刀疤刘过两天会来一趟，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嗯！”大舅应声后，姥爷便离开了家。

直到这会，我才敢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我赶忙上前，将大舅扶到沙发旁坐下。

看着他身上被抽打出来的血痕，我也跟着难受。

“大舅，你做错啥了？姥爷为啥要教训你？”

“什么教训？那是爱！”大舅嘴硬道。

“那他为什么爱你？”

迟疑了好一会，大舅小声说：“你问点别的。”

“村长他究竟是什么人？”

“刚刚那个老妖怪不是都说了吗？”

“他是玄门派去第九局的奸细。”

“这第九局我知道，王管家说过，这玄门是……”

大舅想了下，说道：“你这么理解，第九局是由茅山龙虎牵头，是官方的机构。”

“这玄门则是个民间组织，和第九局是死对头。”

“那他们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天真地问道。

那时的我，对于好坏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

认为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再加上之前王管家说过，第九局都是一些冠冕堂皇，自诩正义之人。

只会借助官方的由头，干些不齿的勾当，因此，至少在我这里，第九局是被冠以坏人名头的。

听到我这么问，大舅笑了，他揉了下我的脑袋，动作有些勉强。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分得清吗？”

我说：“做坏事的就是坏的，做好事的就是好的。”

“那如果我说，他们好事坏事都做呢？是好是坏？”

这一句话就给我问蒙了，愣了好久，我才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舅换了个姿势，说道：“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恶人，更没有纯粹的善人。”

“同理，第九局和玄门也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为什么把村长给放走了？”

“我杀了他你舍得吗？”大舅反问。

我摇头说不舍得，大舅笑了。

“所以啊，我只能放他走了。”

“就因为我？”

“也不全是。”

“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奇怪。”

“你昨晚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尸气？”

“有。”我点头：“可那个村长被无相鬼一巴掌给拍没了。”

“因为那是他的人魂，他的人魂是第一个醒的，但也因此，没有彻底摆脱尸变。”

“在无相鬼攻击落下时，刚好天魂和地魂赶到，魂魄归位，看着就跟消失了一样。”

“人魂没有彻底摆脱尸变？”大舅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这尸变，不都是发生在肉体上的吗？魂魄也能尸变？”

“这就是我说的奇怪的点。”大舅说道。

“如今他的这具身体，当人魂占据主导地位时，整个人就会如活死人一样，半人半尸。”

“可当其他两魂占据主导地位时，就会恢复正常，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我估计，这可能是蛟龙血在他体内产生的异变。”

“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也问过他，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你才放的他？”我问道。

大舅摇头：“我原本是要杀他的，毕竟，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

“放出去，万一人魂主导了身体，导致失控，必定为祸一方。”

“但他说，他答应了别人一件事，所以必须离开。”

“什么事？”我问。

“他没告诉我具体的，只说，和村子有关。”

“应该是玄门派给他的任务，当然，也可能不是。”

“反正，因为这件事，他才一直蛰伏在河子村这么多年。”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我也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也可能，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放走了他。”

听到大舅这么说，我回想起这些年村长在村里所做过的点点滴滴。

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想象，村长竟是道上的人。

缓了一会，大舅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起身将我领到后院。

在一间密不透光的杂物室内，我见到了紧闭双目的王管家。

在他身侧，放着几盏红烛，微光摇曳，映照在王管家的脸上。

我问大舅，王管家这是怎么了，大舅说：“养魂，我们先出去吧。”

重新关上房门，大舅领着我回到别墅大厅，路上，跟我说道。

“这次的事，让他如今的主魂受伤严重。”

“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换个主魂就好了，反正魂魄多的是，你姥爷他都是这么做的。”

“但这次不同，我知道你小子舍不得，就试着把他留了下来，养魂试试，如果能养好，一切都好说。”

“那如果养不好呢？”我瞧见大舅语气顿了下，忙问道。

大舅叹气道：“养不好，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明白，大舅说的没办法指的是什么。

但他能做这么多，我已经知足了。

“谢谢你，大舅。”我道。

大舅轻拍了下我的脑袋。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那王管家的魂得几天才能养好？”

“明天一早，就能出结果了。”

“走吧，上楼。”大舅扬了扬下巴。

我问他干嘛，他说：“过两天刀疤刘就来了，你不是还得跟他去一趟吗？”

“现在抓紧，能学多少是多少，天师道的本事，可厉害着呢！”

提起刀疤刘，我不免想起二舅，以及姥爷之前放过的狠话。

我问大舅：“二舅现在人在哪？”

大舅说：“在家里跪着呢。”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

“在他自己的出租屋。”

“你二舅八字与这栋别墅风水相冲，所以平时都住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你姥爷也不想看到他，就让他回出租屋跪去了，至于跪到啥时候，全看你。”

我幸灾乐祸地笑了，想着，让二舅这胖子吃点苦头也挺好的，说不定，还能帮他减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