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死……
这个结论，若是放在战乱年代，倒是不错。
可现如今，仅是饿不死，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凄凉的感觉。
“那我怎么才能去掉我身上这个九鬼抱柱的风水局？”
“去掉做什么？”王管家反问一句。
“留着它，你至少饿不死。”
“去掉，你是想饿死吗？”
“不至于这么惨吧？”
我有些不信他说的。
王管家淡淡说了句：“你觉得呢？”
我看他那一脸真诚的眼神，实在难以相信他说的是假话。
“行吧，这么说，我是成不了达芬奇了。”
“达芬奇？”王管家笑了笑。
“达芬奇活着的时候，他的一幅画可值不了现在这么多钱。”
“那些画，大多是他死了之后，才逐渐升值到了如今的地步。”
“你也可以。”王管家最后来了这样一句。
“我？”我疑惑道。
王管家点点头，领着我继续往外走去。
“你现在的这张人皮，附加了九鬼抱柱风水局的阴文。”
“依我猜测，这处风水局，存在时间远超百年。”
“其中所吸纳的冤煞阴魂，更是数不胜数。”
“方才的那一幕，我想你也应该看清楚了。”
“那白衣女鬼并非一个完整的魂魄！”
“她是由无数的冤煞阴魂结合生成的一股强大怨念！”
“昨晚，我便与她交过手，但以我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加上没有工地的建筑图纸，我找不到这处风水局建造破绽。”
“不过好在，这女鬼的力量，主要源于这处风水局。”
“而你又因体质特殊，能够承受这处风水局的力量。”
“所以，我才让你将这风水局吸入体内，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如今，这九鬼抱柱以阴文的形式铭刻在你体表，又或者说，是在你的皮肤上。”
“你的这张人皮，可比什么达芬奇的画，要值钱的多。”
王管家越说越不对劲，到最后，他一句话令我感到浑身毛骨悚然。
“我的皮，很值钱？”
“对！”
“将风水局的阴文铭刻在人的体表。”
“这种法子，在行内，有个专门的说法，名为阴阳绣，又叫阴阳刺青。”
“刺青这种文化，在华夏至少有着五千年的历史，而在这一行中，从古至今，又流传有许许多多的禁图。”
“这类禁图，不像是关公白虎寻常的刺青图，那种图，但凡你能够扛得住，就不会有事。”
“禁图却不同，一旦刺上，如若没有特殊的体质加以背负，就必死无疑，大的，甚至可能会牵连宗族。”
说到这时，我身体又一次没由来地感到了寒意。
“这九鬼抱柱，也是其中一种？”我问道。
“勉强算是吧。”王管家点点头。
“禁图之中，最出名的就是秦王灭世，杀神白起，九龙拉棺，八臂哪吒这四个。”
“九鬼抱柱，由于其本身是风水局中的一种，以刺青的手法，根本无法将其铭刻在人体表皮。”
“只有用我今天给你用的这种方法，强行将九鬼抱柱的力量全部吸收，才行。”
“而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无非两种，要么跟你一样，体质特殊，要么，实力极强。”
“而实力极强者，若非走投无路，否则，根本没必要将九鬼抱柱强加于自己身上。”
“但像你这种特殊的半人半鬼体质，放眼整个华夏，又是屈指可数。”
“因此，想要得到一张铭刻着九鬼抱柱阴文的人皮，太难了。”
王管家说到这，我才终于明白他口中，我的这张人皮很值钱是什么意思了。
“早些年，我在陕西那边的一个鬼市中，曾见到过拍卖九鬼抱柱的人皮。”
“多少钱？”
“五百万。”
“嘶……”
“那只是起步价。”王管家补充道。
“那后来呢，被多少钱拍走了？”我问道。
王管家摇摇头：“没人拍走，后来，第九局的人到场，直接将那张人皮给收走了。”
“第九局？和警察局有什么关系？”我疑惑，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第九局的名字。
上一次，还是我躲在病房门口，偷听刘端公与大舅谈话时听到的。
“一个由茅山龙虎牵头的民间组织，喜欢冠冕堂皇，自诩正义。”
“总是借着玄学一途官方的名头，做一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那张人皮，当天被炒到了三千万的高价，结果第九局的人一到场，直接以官方的名义，将其收缴了，一分钱没给。”
“那卖家不是亏死了？”我说道。
“亏？”王管家笑了笑：“不止是亏！”
“后来，那名卖家也被第九局给揪了出来。”
“被第九局以谋财害命的理由，锁住道行，抽去琵琶骨，好像，六年前就死在了第九局的水牢之中。”
“不过，他也确实该死，毕竟，那张人皮，他是从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活活剥下来的。”
说话间，我俩已经来到了肉联厂门前，挖出九鬼抱柱的那个地方。
先前车间内的那八名女鬼，此刻，正围坐在九鬼抱柱前，不停地哭泣。
王管家走上前，对她们说道：“那个女人，已经被我除去，你们也挣脱了她的束缚，可以安心下去了。”
“差爷，小女还有一事相求，”这时，一名古代宫女服侍装扮的女子，恳求地说道。
“小女本是宫中侍女，家住辰沅道乾县往东十里的元河镇。”
“小女家中有一老母常年卧病在床，小女这一去，老母无人照料，小女攒下的银钱也无法送出。”
“望差爷能帮小女一个忙，将小女藏于卧房右侧石墩下的银钱，交由家母。”
“并替小女捎信一封，告诉她小女已死的消息，让她别太伤心难过。”
王管家望着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恐怕不行了。”
“差爷，连这点要求，您都不肯满足小女吗？”
女鬼目露悲伤，绝望与不甘写满了整张脸。
“不是。”王管家摇了摇头。
随即，他摸出一张符箓，凌空抛出。
符箓迎风而燃，再次打开了一条通往阴间的道路。
“帮人了却死后心愿，本是我等阴差分内的职责。”
“只是大清已亡了近百年，想必，你的母亲，也早已魂归天外，转世轮回。”
闻听此言，那名女鬼面露异色，莫名激动。
“什么？大清已亡百年！那岂不是说，我在这该死的阵法之中，被囚禁了百年之久！”
“不……我不相信！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我母亲一定还活着，差爷，求求您了，就帮我这一回吧！”
王管家摇了摇头，似是觉得，已经没有再与这女鬼交流下去的必要。
他挥了挥手，裂缝中恐怖的吸力陡然间袭来。
八名女鬼，皆是带着悲愤与不甘，被吸入裂缝，送入阴间。
当裂缝消失，望着身前空荡荡的一切，王管家平静开口。
“你们生前都是可怜之人，我会告知本地城隍，让他不要刁难你们，早日将你们送入轮回转世。”
“望你们能投个好胎，下辈子，别再过得如此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