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骁低低笑了下,随意道:“这是给堂叔的。”
刚子摇头如拨浪鼓一般,直接将钱带信封塞回了赵骁兜里,忙不迭拒绝道:“不行,我不能要,我要是接了我爹肯定要骂我。”还不由自主远离了赵骁两步,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赵骁早就知道刚子不会接下来,他也没和刚子推来推去,直接对刚子开门见山道:“我小时候过得艰难,你是知道的。你和堂叔对我的照顾,这份恩情我一直也记在心里,以前没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但现如今我有能力了,也想稍稍报答一下堂叔的恩情。”
刚子望着言辞诚恳的赵骁,想起以前那些往事心底有些难受,拍了拍赵骁的肩膀,安慰道:“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哥,我爸是你叔,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嘛,提这些干啥。”
赵骁轻笑,然后摇摇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经地义,是你们一家人心善。”
那么多年里,只有堂叔会给他饭吃,给他地方睡觉,给他交学费。别人看到他,只会怜悯地看他一眼,然后告诫自家孩子不要与他往来。更有甚者看到他用手指着嘲笑,说这是我们村没人要的孩子。
为啥没人要,不听话呗,忤逆,暴躁,性子还独!在那些人眼里,千错万错都在他一身。毕竟世人常常信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不得亲乎,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可倘若亲乎以顺挟之,当如何?亲乎以好恶挟之,又当如何?
没有人会愿意去探究其中究竟,他们只爱茶余饭后闲话,以及看人笑话。其实大多数人也没什么大恶行径,但赵骁实在是不喜欢这个生养他的地方。人们常说故土难离乡愁生,但于他而言,此心安处才是吾乡。
体体面面地将血缘上的生身父亲好好安葬,并且有序安排后续事宜。赵骁全部都做完了,做得也近乎圆满。在大是大非上,没有人能指摘他。
漱漱落下的夜雪慢慢停了,寒风刮过赵骁的眉间,落下沉沉冷意。赵骁抬起头,凝视着寂静黝黑的夜空,气息渐渐变得平和,“我和慕贞以后大概不会回来了。”
刚子愕然地望着赵骁,“什么意思?”
赵骁轻轻偏头,道:“我和慕贞都在盐城工作,孩子也在那里上学,已经完全把根扎在那里了。对了你们以后要是去盐城的话,记得找我,我给你们安排安排。”
双眼盯着浓黑的夜色良久,赵骁发出轻微的喟叹,将信封递到刚子面前,“这两万块钱是我对堂叔的孝顺。刚子哥,你替堂叔收下吧。求你了!这是我想为堂叔做的一点小事......哥,我以后怕是没法替堂叔尽孝了,你成全我吧。”
料峭的风,呜呜嚎叫。
刚子望着赵骁诚恳的面容,踌躇半晌,迟疑过几番后终于收下,低头望着手里的信封,愁容满面,嘟嘟囔囔道:“我爹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拿扫把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