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外表平静,但是心底正纳闷道,孩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对,没错,人物!
依照赵骁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的眼力劲,一眼就知道这位老先生身上的不寻常之处。
老人身上的那股气质在人群中独树一帜,鹤立鸡群,看上去就像个了不得的人物一样。
即便他神情温和,但身上那种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老人看着赵骁,神态没有任何的变化,浅浅点头。
他的眸光落在赵咏珊身上,对着赵骁道:“你家孩子在绘画上很有天赋,不要浪费了,我觉得你们要是有条件的话,可以给她请个更有经验的老师。”
赵骁微微愕然,实在是没想到老先生竟然会说这话。
所以他们之前的交流是关于画画吗?可这位老者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手握画笔的人啊。
等他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秒,中间的微小停顿,让赵骁有些词穷,只能道:“好。”
说完话后觉得话少,便又补充了句:“谢谢您的建议,我知道了,等下就和她妈妈商量商量。”
相比于赵骁的不从容,赵咏珊的态度可落落大方了,笑道:“老爷爷,我叫赵咏珊,歌咏的咏,珊瑚的珊,我怎么称呼您呀?”
老人虽然只和赵咏珊交流了几句话,但心里也确实是喜欢这样聪慧的晚辈,笑道:“我姓楚,叫我楚爷爷就好。”
要说平日,他哪里会有闲情来指导别人呢,顶多就是看上几眼然后默默走开。可那天一时兴起,就说了几句,赵咏珊也领悟得很快,让他陡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愉悦感。
这会儿赵咏珊一脸认真道:“谢谢楚爷爷上次指导我画画。我妈妈说我的画比平时的好看多了,谢谢您。”
楚爷爷摆摆手,笑道:“是你悟性好,跟我可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定定看了一眼赵咏珊后,又转眸看向赵骁,道:“你家孩子平时画画在哪里学习啊?”
怕对方家长觉得他唐突,便解释了下:“我的意思是按照小姑娘的进度,我觉得你们可以准备找一些专业的老师对她一对一教学会比较好。我年轻时候也学过画,所以对这一行稍稍清楚一点。”
赵骁察觉到对面的长者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因此在回话时态度上陡然敬重了几分,回复道:“珊珊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学的,在我们家那边的少年宫。她喜欢画画,因此,不管是暑假还是寒假,还有平常的周末,都是正常上课的状态。”
楚爷爷听到小姑娘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学习时,面露讶然之色。这么一算,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就学习到如今的程度,这孩子的天赋是真好啊,一时有些意动想将人收下当关门弟子。
灵气的孩子总是招人稀罕,虽然他已经封山多年,但是难得遇到个这么好的苗子,破例也不是不行,楚爷爷沉吟了会儿,缓缓道:“你们住在哪里啊?”
赵骁微微一愣,如实道:“华宴酒店。”
楚爷爷愕然,“那你们这是来首都探亲吗?”
赵骁笑道:“不是,我们一家四口是过来旅游的。”
楚爷爷微微叹气,原来不是住在这里啊,顿时颇觉可惜。
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赵骁回道:“盐城。”
楚爷爷听到盐城时,神色有些怔松,又很快恢复平静,闲聊道:“盐城啊,是个好地方。祖国经济蓬勃发展的新窗口。”
随即,他话锋一转,道:“那你们有认识比较专业的老师吗,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推荐个人怎么样?”
赵骁立马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您,楚老先生,您老费心了。”
楚爷爷摆摆手,道:“无碍,小事。”
老人向旁边招了下手,很快,从凉亭中就出来了一个身板挺得笔直的年轻的男青年。
赵骁自然是看到了老人的举动,心底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
楚爷爷从男青年手中接过黑色的布包,从中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揭开钢笔笔帽,笔触刷刷几道,摩擦声渐起,很快,声音停止。
老人将写上字的白纸从笔记本上撕下,并折叠好递给赵骁,淡淡道:“见笑了,平日出门没有携带信封的习惯,只好如此了。”
赵骁忙接过,笑道:“哪里,我还要谢谢您老帮珊珊推荐老师呢。”
老人指了指纸条,笑道:“你拿着这纸去盐城美院找王华珺女士,到时候她会替孩子寻一个合适的指导老师的。”
盐城美院的王华珺,赵骁默默在心底念叨着。
尽管他不知道王华珺女士是谁,但听上去感觉就是很有社会地位的人,连忙向老人表示谢意。
楚爷爷示意赵骁不用客气,笑了笑:“这孩子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你可要好好培养,莫要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她以后一定会成才的。”
说完话后,老人望了望天色,便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老人看向赵咏珊,对她笑了笑:“小姑娘,再见啊,期待我们再见的那一天。”
赵咏珊笑眯眯地和楚爷爷告别,“楚爷爷,再见。”
赵骁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精神抖擞的模样,眼神里透出几分思索。
就在他沉迷于自己思绪的过程中,肩膀被人敲了下,他回头一看,一张乐呵呵胖嘟嘟的小脸蛋便凑到他眼前。
突如其来的四眼相对差点没把赵骁吓一跳。
赵骁故作嫌弃道:“这是谁家的小胖子,可真胖呀。”
小家伙自从有记忆后就被妈妈唤作小胖子,已经对这个词很熟悉了,这时听到爸爸说起这个词,便高兴道:“我呀,妈妈家的小胖子呀。”
赵骁:“......”
望着小儿子乐呵呵的眉眼,赵骁顿时无语。
小胖子是个形容词啊,不是名词哟喂。
赵骁心累了,转头就靠在妻子的肩膀上寻求安慰,哭诉道:“这小东西就知道气我,你可要管管他呀。”
瞧着这父子俩的斗法,周慕贞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但丈夫都向她撒娇了,也不能不给回应,便道:“管管管,我肯定是会管的啊,下次我定叫他让下你,好不好呀?”
如削葱根般的纤细玉指轻轻安抚着赵骁的脸,又哄道:“下次你要是再说不过他,你就打他,武力镇压他,这个保证管用。”
赵骁睨她,“武力镇压?我要是使用武力了,你待如何?”
周慕贞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那我肯定得秉公办案,依法处置。”
赵骁哼哼道:“处置?那肯定是处置我。嘤嘤嘤,我在这个家里果然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呀。”
周慕贞揽着赵骁的脖子,轻声道:“乖咯,知道就好。”
赵骁接着哼哧,道:“不过我是甘之如饴的呀,你可要多心疼心疼我,你多心疼心疼我,我一定会为你当牛做马的,更会任劳任怨,含辛茹苦,一心一意,全身心都会放在你身上......”
周慕贞:“......”
周慕贞偏头望向仍旧伏在她肩膀上的丈夫,默然无语。他这戏路怎么说换就换啊,都不带给个通知的。
见赵骁还在油腻地诉说衷肠,周慕贞瞟了瞟正站在路边看风景的小姑娘,立马向她招了招手,“珊珊,你在看什么呀,妈妈陪你一起看好不好呀?”刚说完后就立刻抱着小家伙朝小姑娘走去。
赵骁没了支点差点没站位,原地趔趄一下,望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倏地咧嘴一笑。
笑过后向那边大声道:“你们在看什么美景呢,带我一个呀。”遂向他们跑了过来。
周慕贞笑着回头,见赵骁奔向他们的动作,高声“呀”了一声,便笑嘻嘻着拉小姑娘跑了起来。
但没跑上几步,周慕贞顿时被怀中甜蜜的负担绊住了手脚,只好将小家伙放下去,叫他自己跑。
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妈妈姐姐在干什么,但是他会听话呀,于是小腿捣腾着,蹭蹭蹭一溜烟跑动。
于是,母子三人在前面跑,赵骁在后边追。
寥寥几人的空旷园林里,空中传来欢乐的嬉笑声,笑声阵阵被寒风席卷向更远的地方。
大人的笑声,孩子的笑声,混合着,交织着,如同一篇优美的乐章,被幸福的情绪弹拨着,奏响着。
远远听上一耳,便知那是幸福最美好的模样。
蓦地,苍穹仿佛也被幸福的笑声所唤醒,飘飞的白雪也为他们伴起舞来,雪花飘零,转转落地地上,无声无息。
玩闹了一会儿的一家四口,很快便闹累了,纷纷放缓步伐,闲庭信步,漫步园中。
没走上一会儿,下起了雪。
雪势不大,于是他们也没有急着避开,反而从容淡定地散步。
北国的雪,总是出尘的模样。不管是落得大,还是落得小,总是能将秀美的山河美景变得圣洁起来。仿若天上仙境变作人间,叫得凡人有幸目睹。
雪国昭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蜿蜒曲折,尽态极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