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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蛋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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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酒楼,后院。

走出账房,院内参天的香樟树清新扑鼻,庭院中间的假山上,小桥流水人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院中角落一小片杜鹃红山茶更是抚媚动人。

顺着庭院中青石子小路曲径通幽的另一头,便远远看见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正守在圆拱门两侧,看那腰间挎着大刀的模样,云华只轻瞟了一眼,便跟着潘掌柜去了后厨。

热气升腾的厨房,此刻正一阵忙碌,只见一位身穿绿色袄裙的姑娘,正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厨房的下人端这端那。

云华默默跟在潘掌柜身后,打眼瞧了一下那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的,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云华仔细瞅了一眼装进食盒的吃食,都是些做工精致的巧食。

“哎呦,翠香姑娘啊,这厨房脏着了,想要吃什么,让下人送去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听着潘掌柜伏小做低的讨好话,云华只觉得他们这些管事也是难做啊。

翠香倒是很受用这样的奉承,亲自提了食盒,这才不冷不淡的说道,“这可是我家小姐要吃的,自然得我亲自来取,倒是你们酒楼的厨子还真是该换了,折腾这么久,做出来的还是不如我们靖安侯府,还有潘掌柜,我们小姐在你这里住着,是你的福气,你可得好生伺候着,等日后我家小姐嫁进了王府,有的是你的好处。”

“翠香姑娘说的是,我一定好好伺候着,还请您多费心,在小姐面前,多说说我们的好话。”

说着,潘掌柜还塞了一个荷包给翠香。

翠香笑着拿在手里颠了颠,“潘掌柜放心便是,我家小姐自是不会与你们这些下人计较的。”说完,便拎着食盒出了厨房,只是走时无意多看了云华一眼,瞧着那一身寒酸样,只当是个奴婢,不爽的白了一眼,便挺着脖子,迈着莲步走了。

直到翠香完全不见了身影,厨房的厨子崔大牛一把扔了身上的围裙,嗤鼻了一声,“哼,自己不也是个下人,看不起谁了。”

潘掌柜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带着些许威严道,“那也是你能多嘴的人,她个丫鬟不算什么,可她的主子不是好惹的,都给我闭紧了嘴巴做事,再听到你们妄议,就给我滚蛋。”

崔大牛悻悻的低着头,被一旁的婆子拉去外头劈柴去了。

潘掌柜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云华黯然一笑,“让大侄女看笑话了。”

云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摇着头道,“大叔这般懂得变通才是真本事,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又不会少了身上的一块肉,何必计较真假。”

潘掌柜难得点了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通透,走,我带你去见我们福来酒楼的主厨。”

云华跟在身侧点了点头,其实她是明白潘掌柜做事的用意的,表面上看着是在讨好那丫鬟,其实都是做给那丫鬟的主子看的。

福来酒楼的厨房很大,两间双开门的屋子,左边两个灶台相对,不远处还有一排小火炉,此时上面已经放了瓷罐在煨汤。

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长长的案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菜板和刀具,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也摆放其中,后面挨着灶台的柜子上全是各种装有调料的瓷瓶和瓷罐,再挨着的一排柜子整齐的摆放着碗碟,而往右的位置还单独有一个灶台,上头锅上面还在蒸着什么东西,此刻正冒着热气。

潘掌柜将云华领到最右边时,负责右边灶台的主厨焦叔,是个体型和潘掌柜差不多的胖子,此时偌大的肚子正顶在桌边,快速的切菜。

焦叔长着山羊胡,看着胖,手脚却利索的很,拿余光瞅了一眼跟进来的云华后,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潘掌柜先是指着焦叔说道,“大侄女,这就是我们福来酒楼的主厨,我们都叫他焦叔,你跟着喊吧。”

云华讷讷的点了点头,轻轻喊了一声,“焦叔。”

焦叔神情未变,手里更是没停,连头都没抬,只重重的问道,“你就是赵娘子家的闺女?”

“赵娘子?”云华猛的一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赵娘子是谁,还是一旁的潘掌柜赶紧插了句嘴,“就是你娘,上次来教过焦叔做金丝梅干菜肉饼的。”

“哦,是了,我娘可不就姓赵。”

焦叔这时才放下手里的刀,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云华瞧着焦叔切的白萝卜丝,不由地点了点头,这刀功确实厉害,整整齐齐,丝丝分明。

“你娘上次来,说那做饼的方子是你教的?”

云华悻悻的点了点头,总觉得焦叔有些凶。

焦叔走到灶边又丢了一根木头进去,看着云华小小的一只,对着潘掌柜语气有些不善道,“终归是些不上台面的东西,你总是整这些干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梅园。”

焦叔这话说的云华可就不爱听了,民以食为天,凭啥饼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分明就是觉得云华这个乡野丫头才是上不了台面的吧。

潘掌柜看着云华不满的掀了掀眉骨,自己也顿时来了气,语气更是蛮横道,“东家做主买下的方子,你看不上?有本事自己做个更赚钱的出来,哼,这个饼的方子如今在福来酒楼各个分店皆有售卖,就我所知,行情可是好的很啊。”

焦叔一脸鄙夷,想当初他要不是打赌输了,又怎么会来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好不容易遇上了京城来的贵人,他自然是要将毕生所学都贡献出来,哪有闲工夫学个黄毛丫头的手艺,一脸拒绝道,“掌柜的还是另请高明跟这丫头学吧,我还要给梅园的贵客做点心,可没这功夫跟你瞎耗耗。”

“你?”潘掌柜气的不行,可一时也拿这个人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县城胡掌柜的人呢。

云华一把拦下气急了的潘掌柜,嘴角微挑,嗤笑道,“大叔不必生气,我瞧着方才门口跟您说话的那位大哥也是个厨子,不如就让他学吧,焦主厨也是为贵客操心,不愿意理睬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艺,也是应该。”

潘掌柜哪里没听出来云华话里的反讥,只可惜焦叔还真当云华有自知之明,便也不再多做口舌之争。

说实话,云华现在实在是没兴趣跟这个焦叔比个手艺的高低,因为她压根就不屑,更何况她也不想太过出风头,最起码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与人相争势必不是好事,她还是继续韬光养晦的好。

崔大牛被潘掌柜叫进来学手艺时,一时还有些懵,一双微黄的牙齿咧的都笑到嘴边了,他可是吃过金丝梅干菜肉饼的,想当初就想见识一下云华是何等人士,如今见着是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却也没有半分小瞧,反而很是热情的帮着找锅递调料。

云华本来是想用新鲜的牛奶和(huo)蛋液,可是镇子就这么大,唯一能用的也只有羊奶,云华便凑合着用了。

不大的汤碗里,云华一连打了四个鸡蛋进去,还有一个是双黄蛋,云华将羊奶缓缓倒入进去,再将颗粒大的胡椒放进小石臼里捣碎,直到成细粉状才停手。

胡椒的味道有些呛人,一旁的潘掌柜跟崔大牛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就是厨房里离的近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打了几个,一时都对云华倒腾的东西很是好奇。

云华拿了瓷勺舀了三分之的胡椒粉倒进蛋液里,再放了些许盐进去,然后便准备撸起袖子开始大力搅拌蛋液,一旁的崔大牛见了,连忙想接过去,哪知却被云华拒绝了。

只见云华盯着一边的小火炉道,“崔大哥,你去帮我找个小一点的铁锅来。”

“小铁锅?”崔大牛努着脑袋想了想,一时还真没想起来哪有,还是一旁摘葱的大婶多嘴了一句,“你上会儿煮锅子肉吃的不就可以用么?”

崔大牛一手拍在脑门上,乐呵呵道,“对对对,彭婆婆还是您记性好啊。”说完,便风一般跑到门口,准备去后头堆物资的仓库找,差点和迎面进来的邱白芷撞了个满怀,还好邱白芷身手更敏捷一些,脚尖一转,便去到了旁边。

崔大牛也来不及细看,只大声道着歉便跑不见了。

邱白芷无语的摇了摇头,转头一看见云华,便赶紧甜声跑了过去,“师傅,您来这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害我一顿好找。”

云华一边快速搅拌着蛋液,一边看着邱白芷嘴边的点心,好笑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点心吃完了才想到来找我,我走前可是特意去找过小六,他说你和潘大叔家的小子玩的正开心了。”

“嘻嘻,那小不点鬼点子真多,我都玩不赢他,贼精,贼精的。”说完,邱白芷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脸无辜的潘掌柜,不好意思的赶紧吐了吐舌头,“师傅,你在做啥好吃的了?”

“哼,你嘴都没停过,还吃?赶紧先去给我看火。”

邱白芷努了努自己的小嘴,听话的去灶前丢柴火去了。

崔大牛还在找小锅,云华便准备先用大铁锅将饭先炒了,一碗刚蒸好的米饭放在一旁备用,锅热下猪油,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也入锅翻炒。

这时崔大牛也拿着小铁锅进来了,云华瞟了一眼,虽然不太满意,可也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架子上的调料瓶,朝着崔大牛问道,“哪个是酱油?”

崔大牛赶紧将一个圆罐的瓷瓶递给云华,云华并没有急着用,而是倒了些在碗里,拿手指沾着试吃了一口,砸吧了两下,觉得味道偏咸,便只放了半勺进锅里。

等到每颗饭粒都沾上酱油后,再撒了些胡椒粉和葱花进去,翻炒两下,便舀进了饭碗里,然后再倒扣在白瓷盘里。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拿酱油炒饭的,一时都觉得稀奇的很,崔大牛更是忍不住将锅铲上沾着的米粒抠了下来吃,也不知是猪油香,还是酱油香,还是胡椒香,反正满口齿香,别有一番炒饭的味道。

潘掌柜瞧着崔大牛吃的直点头,不由地吞了吞口水,瞧了倒扣在盘子里的饭,到底还是忍住了。

另一头的崔主厨也趁着拿食材过来瞅了一眼那碗有些黑乎乎的饭,一时便嗤笑了出来,心想幸亏自己没跟着个丫头浪费时间。

这时云华已经将小铁锅放在了小火炉上,将锅烧的微热后,放了少许猪油进去,用一块厚实的抹布端着锅的一侧,均匀的让猪油布满整个锅内。

然后再将放了羊奶的蛋液倒进去,为了防止火太热,云华全程都是用左手控制着锅离火的距离,右手一双木筷将蛋液左右拉拢,锅微斜,边轻轻拉拢转圈,边转动锅,让多余的蛋液一层一层叠加上去,直到犹如太阳花的轮廓出来,云华端着锅快速的将蛋滑在了倒扣的饭上,完完全全的将饭包在里头,再瞧那煎好的蛋,松松软软如云朵。

潘掌柜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只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赶走后,自己则竖起大拇指道,“大侄女啊,这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

云华知道潘掌柜是想试吃了,可惜云华却摇了摇头,“再等会儿,还差一勺酱料。”

说完,便开始准备自制甜辣酱,这也算是云华特制的了,本来用番茄酱最好,可惜这里没有番茄。

崔大牛从云华煎蛋起,眼睛就没离开过锅,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可以把蛋煎的如此松软好看,此时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华制作酱料。

等到众人都闻着云华自制的甜辣酱吞了吞口水,崔主厨也凑了过来,不仅心里不愿意承认那蛋煎的特别,还嘲讽道,“装腔作势,竟是些花架子。”

云华听到了一耳朵,也不恼,她才不会傻到为了让崔主厨相信她手艺不错,而请他吃蛋包饭的,就这一小碗,都不够潘掌柜他们分的。

浓郁的酱料将将淋在蛋包饭上,忽地一人急冲冲的跑了进去,一眼瞅着潘掌柜了,便赶紧道,“哎呀,我说潘掌柜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东家来了,正闹着脾气了,赶紧上早饭吧。”

潘掌柜一脸懵,“东家来了?啥时候来的?走走走,我这就去。”

说着便赶紧吩咐厨房里的人赶紧将刚出锅的吃食都端去上房,崔主厨自然是更加殷勤,亲自端了自己刚出炉的糕点跟去。

潘掌柜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忽地又折转了回来,看都没看云华一眼,兀自端起蛋包饭便急忙揣着一身肥肉走了。

只留下崔大牛跟邱白芷一脸愤愤,邱白芷勺子都拿到手了,就差一点就吃上了,方才她为了让云华夸她,在一旁乖的不行,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哪知...

邱白芷在心里骂了潘掌柜无数遍,气呼呼的只咬勺子,崔大牛也是拿起方才炒饭的锅铲啃了又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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