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田每天都很忠实的完成着自己外公的交代,而且联系了两天之后,他也摸到了对面那个卫生院的规律。
早上8点,他们会对朱敏妍做一次检查,晚上五点半,又会做一次检查。
每天喝药三次,早上七点半一次,中午两点半一次啊,晚上八点一次。
只要错开这几个时间点,他每次连线,朱敏妍那边都会同意。
星期三,这是朱敏妍拒绝自己的第三天,他又一次连上了朱敏妍,而和她视频的朱敏妍还是再一次的包裹着丝巾。
“朱敏妍,今天感觉怎么样?和昨天比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张新田一脸关切,视频刚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而被丝巾包裹的朱敏妍,也有了一点点异样的想法。
这个老师太热情了,天天发视频求连接,而且已经三天了。
虽然他长的很帅,他也很年轻。
但自己是他的学生啊!
这样不好!
但是自己却拒绝不了这样的关心。
正在胡思乱想着,却又猛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纱巾后面刚刚翘起的嘴角,又偷偷的放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这三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一直重复着。
“肿块更软了一点,而且在推动的时候,能推着转圈圈了。”
“那就好,效果真不错。”张新田一脸的欣喜,“今天你的主治医生没来看你吗?”
“没有,听说杜医生去省一坐门诊去了。”
“去你们省一做门诊?你开玩笑吧?”张新田刚刚的欣喜还没消散,立马就被惊讶所代替。
他就算在怎么不懂,也知道一个省的省立医院,绝对是全省前几名的霸主存在。一个卫生院,食物链最底端的医生,居然去省一坐诊,要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朱敏妍说错了。
“朱敏妍,你是不是说错了?他是去省一进修了吧?”
“没有啊,就是去坐门诊,听说杜医生现在门诊的人数特别多,早上七点半就要开始,要不然到门诊结束,杜医生都看不完。”
张新田就更不信了,这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这边的疑惑还没消散,这边的朱敏妍接着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还听见杜医生和什么李主任、许主任的打电话呢,他们在电话里问杜医生某个病应该怎么弄。”
张新田看朱敏妍说的认真,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又想到朱敏妍是自己学生,不太可能骗自己,这让他感觉很矛盾。
不料朱敏妍见自己的帅气老师不相信,又赶紧补充了一点自己听来的东西,“我还听说了,杜医生现在不光是省一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也同时省一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会定期参与到这两个科室的治疗工作中。”
“你说真的?”张新田又被开了一次眼界,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认为的世界,医疗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和这里的护士确认过。而且这里的护士告诉我,杜医生曾今两次把濒死的病人,就是我们这边市一院放弃的病人给救了回来,而且现在活的非常好。对了,杜医生治疗过一个胃癌的病人,真的治好了。”
“这你又是从那听来的?真的治疗好了胃癌?”张新田现在是越来越觉得朱敏妍在胡扯。
“这里的医生让我看的,上面有病人的所有信息和治疗过程。那个病人连着喝了两个月的药,现在肿瘤已经快要消失了。”
张新田不想和朱敏妍聊天了,越聊越不靠谱。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慢慢的相信了朱敏妍的话。
八月十五日,治疗第十天,朱敏妍脓血全部消散。
八月二十二日,左颈部肿物缩小二分之一,右颈肿物消至黄豆大,精神健旺,面色红润,就是稍微感觉有点气短。
“你把丝巾取下来,我看看。”张新田听到肿物消散到一半,眼神中流露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但是朱敏妍和他聊天,一直是带着丝巾的,到底怎么样,他只能听朱敏妍说,而不能真实的看到。
朱敏妍犹豫了一下,但是在张新田的催促下,她还是慢慢的取下了丝巾。
随后,视频对面的张新田就长大了嘴巴。
真的,真的消散了,他手里还有自己打印出来的原片子,这个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朱敏亚看着张新田的微微长大的嘴巴,神色却是暗淡了一下,想到自己脖子两边的疙瘩,想到自己白森森的脸,她再一次的带起了丝巾,然后挂断了视频。
张新田没在意,他现在只想把他看到的,告诉自己的外公。
兰常华听完之后,拿着手里的检查单一遍遍的做对比。
太快了,太快了,半个月时间,肿瘤已经消下去了一半,而且听说今天换药了,这就说明人家是有预案的,把每一步都想清楚了才做的,这可不是撞了大运才有的效果啊。
“新田,你能让你的学生把药方要过来吗?还有这几次换药,换的都是什么药,最好也一起要过来。”
“你怎么了外公?”
“这药用的秒啊。”
“切,你老人家要是治这姑娘,一定治的比他好,用药更神奇。”
兰常华摇摇头,嘴角却有了一丝笑容,“我不行,不用自欺欺人。这段时间我也在模拟,但是以我用药的方法,效果没有这么明显。”
放下手里的检查单,兰常华整个人往后坐正了一点,“我的用药思路,和这位杜医生应该差不多,都是破坚化软,排毒排脓。
但是这位杜医生用药很霸道,短短半个月就能有这样的效果。而且听你说的,病人身体又没有什么大碍,反而精神越加抖擞,这份用药的把握,胆子之大,我有点比不上。”
外公兰常华在张新田的心里就是神,是偶像,是榜样,他就听不得别人说他外公不行,也不能听外公自己这么贬低自己。八壹中文網
“那是这个杜医生还年轻,没有吃过亏,是个傻大胆,让他多当几年大夫,你看他还有这么大胆子吗?”
听着外孙有维护自己的意思,兰常华轻笑一声,“他可不是傻大胆,病人的每一个变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每一次换药,换药之准确,可不是胆大就能行的。”
看到张新田还要说话,兰常华摇摇手,“行了,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不用你维护,你现在就去给我问问这个基本方是什么。”
张新田傻眼了,他学的公共健康学,中医的名字有点听不懂,“外公,什么叫基本方?”
兰常华叹息一声,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除了教的学生学了十之六七,自己的子女孙子,是一分都没学到。
“基本方,就是给患者治疗的药方,随着病情不断的变化,只在原方上加减个别药材就行,而方子的主体是不变的。
这样的方子大都是古代医家流传下来的经典方剂,是经过无数前辈验证过的名方。但是看了这位杜医生的治疗过程,我却始终想不起来有哪个名方有这样的效果。”
张新田还是不服气的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不知名的方子,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混账。”听到孙子口不择言,兰常华突然发火了,“每一个能流传下来的药方,都是结合了无数先辈的心血,你怎么能这么诋毁。还有,治病救人的事情,到你嘴里就成了死耗子,亏你还是老师。”
张新田被吓了一跳,赶忙缩脖子跑路。
希望能要到药方,不然老爷子这气可不容易消。
不过当他想要再次连线朱敏妍的时候,却是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再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他这边刚刚发起连线请求,那边就会立马同意。
“朱敏妍同学,你能把你用的药方给我一份吗?”视频请求无果,张新田无奈选择留言。
但是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张新田也很无奈,他不知道对面这是怎么了。
这十来天聊的好好的,怎么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呢?
但是为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每天都尝试连线、留言,不过这些都是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反馈。
如果不是张新田打通了朱梵重的电话,从电话中得知朱敏妍的病情每天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一度以为朱敏妍可能已经病入膏肓,或者人突然就没了呢。
张新田一是为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任务,二呢则是马上面临开学,有很多事情必须和朱敏妍沟通,便让朱梵重代为传话,让朱敏妍和自己保持沟通。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中断了十天的联系,终于恢复了。
但是再次连线的朱敏妍,对待他的态度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问必答,而且每次聊天,朱敏妍也不再用丝巾包裹。就是用自己那斑斑块块的脸,直面他这个老师。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话虽然少了,但是却能很清晰的看到朱敏妍每天的变化。
甚至到了后期,张新田每次和朱敏妍视频的时候,兰常华也会躲在后面,看看朱敏妍的变化。
而看到的每一次变化,都让兰常华感觉到不可思议,感觉到神奇。
每次看完之后,兰常华都会把自己带入到这个阶段,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用药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很可惜,每一次,他选择的时机,都会和对面朱敏妍接受换药的时间有差距;而且按照自己对药物的理解,每一次的变化,都不如朱敏妍当前的变化好。
在某个瞬间,兰常华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在注视着朱敏妍的变化,但是很可惜,朱敏妍始终没有告诉张新田,杜衡给她用的是什么药,换的是什么药。
九月十日,左颈部肿物已消至鸡蛋大,右侧肿物、还有腋下以及腹股沟的肿物全部消失。
十月三日,左侧剩余肿物消散如拇指大小。
朱敏妍留言,自己无其他感受,只觉干渴气怯。经杜医生检查,得舌红无苔,脉沉滑,随即改换药方,峻补元气,养阴化痰。
张新田再次无奈,有症状有检查,也有治疗目的,就是没有药方。
十月二十日,朱敏妍拒绝视频连线,但是留言,自己左侧肿物完全消失,杜医生重新开方,有汤药、有丸药,用于拔除病根,巩固疗效。
同时被告知,即日起,开始治疗白癜风。
也就是从这天起,张新田再也没有视频成功过一次,每天只能看到朱敏妍的文字留言。
兰常华看着自己孙子手机上的留言,内心激动的无以复加。
恶性淋巴瘤,现在不是什么不能治疗的绝症,但是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却能让病人恢复到原样,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就很让人惊讶了。
现在就看患者以后的生活中,是不是会复发。
如果再能做到不复发,那么这位杜医生的成就,正的就不可估量了。
“对了,你说他要开始治疗这姑娘的白癜风了?”
“对,朱敏妍留言就是这么说的。”
兰常华再一次沉默了起来。
这段时间,好像每次看到,或者听到这位杜医生的事情,他都会沉默。
中医的优势在全面,所有的偏科均为邪道。
这是早几年,很多中医从业者所持有的一种观点。
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现代医学的发展,很多的中医从业者不得不慢慢的向着现代医学靠拢,也开始往精细化的道路上发展。
虽然不至于说懂脾胃完全不懂心肺,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所以才有了现在中医不治病,治病是个慢郎中的说法,当然,在这其中,用药用量的限制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但是从淋巴肿瘤,突然转变到白癜风这样的皮肤病,这个跨度明显有点大,他真的能行吗?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兰常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杜医生,从刚开始的感兴趣,到后面的欣赏,再到佩服,甚至到现在有了一点自叹弗如的感觉。
但是在听到他又要治疗白癜风时,却有了一点点的怀疑和担心。
“新田,继续和你的这个学生联系,随时告诉我治疗进度。”
“我知道了外公。”
张新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不再提出什么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