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日,逐渐西下!
京都上空弥漫有一股压抑之气,地面在随之轻颤,越来越剧烈,让城中无数秦人暗生凛冽。
此时的京都外。
一眼望去,数十万骑兵围城,致使这片天地都变得极为的沉重。
正是三十万疾宣精锐骑兵!
“这,便是秦国京都?”公子宇骑着战马,手拉缰绳,
眼眸扫视前方这座城池。
这是他首次来到中州,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号称中州第一王朝的京都。
不过,并无多大的神情变化。
因为他们此行是来助周伐秦,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疾宣王!这里,便是秦国京都了。”茗相向身旁的疾宣王。
疾宣军一众将领,都汇聚在周围。
疾宣王扫视这座城池,落在前方的城楼上,有着无数巡城军。
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便见前方的城楼上传来一道声音:
“来者,可是疾宣王?”
左相以及不少朝臣都在,扫视一众将领,最终将眸光落在一位花甲之年的长者身上,
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统帅之风。
疾宣军众将领也都以他为首,其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你又是何人?”公子宇与左相对视。
“在下,乃大秦相邦。”左经纶看向疾宣王身旁的一位青年,思索了片刻,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秦相,久仰大名。”疾宣王看着城楼上的左经纶,道:“寡人虽身在稽州,也曾多次听闻秦相之名。”
“能被疾宣王所知,也是在下的福气。”左相含笑回应。
虽然与他交谈之人,是疾宣王朝的君王,更亲率三十万精锐骑兵围城,可谓四面楚歌,
他仍旧泰然处之,与之含笑交谈。
身为一国之相邦,一生中见了太多这样的场面。
旋即左相正了正神色:“疾宣王亲率疾宣军,浩浩荡荡的一路到访我中州地界,此举,该不会是为了看望在下的吧。若是如此,还真是在下的荣幸呐。”
对于疾宣王之目的,秦国之人都心知肚明,但知晓和说出来…这是两码事。
既要不费一兵一卒退疾宣军,自不可能撕破脸面。
疾宣王笑笑也未回应。
此时,只听一旁的茗相开口:“秦相,许久未见。”
一时间,两大王朝之相,与之对视。
他们都是一国之相,除此之外,还是多年的好友,只不过后来因为彼此的立场,关系早已疏远。
左经纶听到此话,这才看向茗相,面露一丝疑惑,“不知阁下是?”
茗相脸色一僵。
他又岂会没听出其中的玩弄,语气平淡:“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朋友还真是健忘得不轻啊!秦王,也不让太医令给秦相看看。”
“我王事物繁多,本相邦怎可事事劳烦我王。”左经纶开口。
随即又定睛一看,口中轻咦:“原来是周相,失敬、失敬啊!”
言语之间,俩人都在交锋,也都不甘示弱
一旁的疾宣王保持沉默,即使攻城,也要等周相先斥责秦王朝后,疾宣军再顺势而为。
“呵。”茗相轻呵。
哪怕他一向冷静,可见到左相的神情,气得一拂袖:“秦相,本相也不拐弯抹角,今日到访于秦,便直说了。”
“周相请说,本相邦,洗耳恭听。”左经纶回道。
旋即,茗相开口:“我中州六合,本是周、辰、庆、齐、吴、秦,六大王朝各自统御一方,自来国泰民安。”
“可你霸秦始终恃强凌弱,一再霸凌于诸国,先灭吴攻辰,而今又再次挑起战争,对我周、庆、齐三大王朝发动战争,因秦死伤之人,何止百万!”
“此举此行,秦国之所为,何其无道,苍天不可恕,万民共愤之。”茗相道。
左经纶耐心的听着,也未动怒。
此时,茗相朗声开口:“在这百日内,本相游走列国,君王都敕令于秦之恃强凌弱,实乃苍天之无道,万民之共愤!”
“本相上承王意,特邀疾宣王来秦作个见证!命秦国退军,撤出我大周地界,同时秦王下旨,百年内不得兴兵,更要赔偿我大周与诸国因此战而造成的一切损失。”
茗相朗声开口,声音响彻云霄。
“说完了?”左经纶站于城楼上,神情漫不经心。
看着下方的周相,旋即正了正神色,道:“既然周相说完了,那本相邦也说两句。”
“我秦国为何进攻诸国?其中之因果,周相又为何不半点不提及?”
“昔日诸国合纵,兵临函谷关,造成我秦人多少伤亡?!若非我王亲临、指导有方,我秦军将士奋勇反抗,殊死卫秦,那时灭国的只怕非诸国,而是我大秦。”相邦左经纶回道。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昔日函谷关一战,莫说诸国,便是我大周伤亡之人,都已超过了秦国。”茗相恼怒斥喝。
“那又如何。诸国合纵攻秦,这是不争之事实。”左经纶眼眸对视着他,“至于而今之战争,更是荒缪可笑!还是说在诸国眼中,只允诸国攻我大秦,就不允许我秦军讨伐诸国?”
“你!”茗相气急,瞪视中城楼上的左经纶,这老不死的,咋还不死呢。
“秦军攻打我都梁,这也是不争之事实!”茗相声音一沉。
“诸国攻打我大秦,又一再挑衅秦国,刺杀我王,我秦军兴兵诸国,只是无奈讨伐。”左经纶平淡的回道:“至于所说的赔偿,亘古未有!我大秦被迫反抗,秦人又因此死伤了多少?若说赔偿…也应是诸国,赔偿我大秦才是。”
疾宣王听闻此番言谈。
嘴角微微抽了抽,诸国死伤惨重,都要被秦打得快灭国了,
怎么到秦相的口中,秦国,反而变成了受害的一方。
不过,无论事态如何发展,结局都已注定。
他既亲率三十万精锐骑兵,兵临京都城下,疾宣王朝都会是最大的胜利方。
“疾宣王!”茗相干脆不和左经纶争论了,三十万疾宣精锐骑兵围城,说太多也是无用。
“秦国无道,恃强凌弱,天理难容!烦请疾宣王下令,直接踏平秦国,届时除了我大周之承诺,还有这秦国所有瑰宝,也都尽归疾宣所有!”
茗相看向身旁的疾宣王。
“嗯!”疾宣王驾马而去,看着前方的京都城,随即拔出腰间长剑,开口:“全军听令…”
“疾宣王,当真要与周王朝同流合污,攻我京都?”左相朗声开口。
疾宣王眼神平静,回道:“秦国无道,我疾宣秉承友邦之谊、友邻之情、合盟之约,至中州襄助于周,今,于此伐秦。”
“或许吧。”只听左相说道。“不过,我先告知疾宣王,周王朝已灭…不知茗相许以疾宣王之承诺,是否还能按时守约?”
“什么!”茗相与公子宇同时开口。
疾宣王闻言,眉头皱了皱。
“我周王朝灭亡了?这不可能。”茗相脸色心头沉重,
又看到疾宣王思索之神情,道:“疾宣王莫要听信秦相谗言,我大周矗立中州数百年,比之秦国还要久远,底蕴深厚,决不可能这么快就…这定然是秦国的缓兵之计。”
疾宣王眼眸思索。
他虽不知其中之真假,也不知周王朝是否覆灭,但既亲率领疾宣军到来,又岂是说退就退的。
此时,左相看向疾宣王,“疾宣王!周王朝已灭,疾宣与周之合盟,理当作废,周王朝之允诺,已无法实现。”
“我王有意与疾宣结盟,以应对当前天下之局势!”左相说道。
刚准备挥剑进攻的疾宣王闻言,手臂停滞了下。
左经纶见此,随即继续说道:“疾宣王当要明白,九州列国,纷争不断!莫说我中州,便是稽州也亦如此,乾金王朝与疾宣对峙,期间爆发了多少战争…疾宣王比之本相邦,必然更加清楚。”
疾宣王紧握手中之剑。
公子宇眼眸思索,颇有几分意动,“父王!疾宣与秦结盟,其威慑,无疑会大于与周结盟。”
疾宣王并未回应。
仍旧神情平静,看着左经纶,“我疾宣既与周达成合盟,又岂能背信弃义,与你秦国结盟?”
左相回应:“本相邦说了,周王朝已灭,要不了两日,疾宣王便会得知这个消息。再则,诸国攻我大秦在先,我秦军实属兴兵讨伐!此过,乃周王之过,疾宣王完全可撕毁此次合盟之约。”
“疾宣王,莫要听信这奸相谗言。”茗相拳头紧握,内心一阵气愤。
“周相话多了,莫要再阻扰我父王。”
公子宇抬手一挥,打断其说话,“父王!周王朝是否被灭,孩儿不好言论,可周王朝被秦军打到了都梁,已是灯火将熄;相比于周,则秦国的气运更盛!”
此时的疾宣王仍在思索,有些事并非公子宇想得那般简单。
无论是否与秦结盟,眼下他疾宣一方都占据了优势,兵临京都城下,自然要将砝码推到最高,
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既然占据了优势,疾宣,就成为最大的胜利方,才能不枉费他率军奔袭千里。
念及此处,疾宣王方才说道:“既要与我疾宣结盟,秦国,至少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
茗相闻言脸色微变,“疾宣王,你怎可言而无信!”
若疾宣与周结盟…那时,无论大周是否灭亡,这一天也不远亦。
“分不清状况,带周相下去。”公子宇挥手。
将士迈步到来。
“霸秦意欲吞并天下,疾宣王你与秦合盟,迟早有一天玩火自焚!”后方传来茗相的大喝之语。
众人神情平静。
对于茗相之语并未有丝毫波动,九州列国,谁不想吞并天下?!
此时的城楼上,左经纶看了看被押走的老朋友一眼,随后又看向疾宣王,听到这样的话语,便知晓成功了一大半。
“我明白。我只是为大王说话的使者,接下来,便由大王亲自与疾宣王会盟。”
话落,他退到一侧。
身后出现一位身穿玄服的少年,眼眸看向下方的疾宣王。
一时间,两位君王对视。
“秦王!”
“疾宣王!”
两位君王都在打量对方,神情并未有多少变化。
一旁的公子宇看着城楼上的少年,眼神微微一凝。
据他所知,秦王,应该才舞象之年吧。
此刻,疾宣军阵营。
还有俩人看着城楼上那身披王袍的身影,一男一女,少年背着一位美丽的女子。
“姐姐,那就是姐夫吗?”
女子咬着牙,没有回应,一双眸子看着城楼上的身影。
此时,城楼上。
只听秦曌平淡的开口:“疾宣王奔袭千里,自稽州而来,寡人本该亲迎,奈何国事繁多,有失远迎!”
看着那骑马的疾宣王,这还是他首次与统御一方的王朝君王,面对面对视。
“秦王既要与我疾宣合盟,便在城楼上与寡人谈事?可敢出城一叙。”疾宣王骤然开口。
想试试这位秦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秦曌语气停顿了下,又道:“然,我大秦既与疾宣结盟,同时,也为展示我大秦之诚意,寡人今日,便出城与疾宣王当面会晤,以谈两国之国事!”
话落,秦曌离开城楼。
京都内城的两边,早已布满了禁卫军,更有巡城军,俱都聚于内城两方,外城之人不可见。
“嘎吱。”巨大的城门应声打开。
十来位力士抬起一座由木制的凉亭,座椅俱全,安置于城门前,便退回了城内。
下一刻,秦曌迈步出城。
除了两位双手托着托盘、摆放有竹简、笔墨的侍俾,再没有人跟随。
“父王!这秦王还真敢出来啊!”公子宇心头凛冽,看着前方的秦王。
他是真没想到,秦王曌,竟真的出了城,这是他所没想到的。
仿佛此举,真就是为了诚意而结盟。
“寡人出城,不带一兵一卒,与疾宣王会盟,便是为了展现我大秦的诚意。”秦曌走进凉亭。
同时看着前方的疾宣王,手臂微微抬起,作出请的手势,“疾宣王可愿至凉亭,与寡人商谈两国之合盟。”
公子宇眸光微凝,打量凉亭周围,除了两位跪俯在凉亭外的侍女,再无一人。
“有何不能。”疾宣王下马而去,公子宇张了张口,却被他挥手打断。
秦王小小年纪,不带一兵一卒,都敢孤身一人出城,何其狂傲而自信,
相反,在他身后,有三十万精锐骑兵,足可踏平一切。
因此对于秦王之邀,又有何惧之。
一时间,无论城内的秦国朝臣、亦或者三十万精锐骑兵,都注视着凉亭方位。
秦王朝与疾宣王朝,两位君王,面对面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