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
“嗒。”相邦左经纶双手将手中竹简啪的一声合拢,眼神越发冷漠,道:“倾尽举国之力,距我中州不足两百里,此番梁军来势汹汹,看来是铁了心要犯我大秦。”
竹简内所述,正是禹州的梁王朝,再次征调男丁,合计数十万之兵力,再度来犯中州。
仍有东华虎骑上将助阵…
一旁的诸人眸光深邃,看了看大王。不过秦曌并未开口,只是看着眼前这副庞大的九州地势图,沉默不言。
“大王!按照时日与路线,我大秦精锐之师,五虎营想来已抵达了离城,又有连凯歌担任众军主帅,四位上将及百将配合,定然叫梁军折戟沉沙。”太尉穆瑰夏回禀道。
此次,大秦不仅调动了十万龙骑,还有以连凯歌为主帅的五虎营,兵临禹州,大秦主力可谓尽出,定叫梁军有来无回。
“驱逐非我意,进攻实我心。”秦曌看着地势图,徐徐说道:“寡人,调令十万精锐铁骑,又命五虎上将亲率五虎营,自是要一鼓作气杀入禹州,最终剑指长陵。而决不只是为了让梁军有来无回。”
眼下,稽州战事趋于短暂平定,大秦,可用心应对来自禹州的邻国威胁。
不过诸人另有所忧…
“可禹州有列国数百万兵力,即使正值交戈,梁晋也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然想一举拿下长陵,仍有不小难度。”御史大夫傅卫俞平静道:“虽说梁军兵力难以阻挡秦军铁骑,可东华王想来不会坐视我大秦将之吞并。”
“若欲吞并长陵,云州是最大的威胁。”相邦左经纶道,显然对此认可。
穆瑰夏听到此话,思虑了下,道:“即使无法吞并梁国之地,可只要打没了梁国上下的精气神,废其手足,断其经脉,这梁国也就成了我大秦嘴边的一块肉,那时的梁王再作出任何决定前…也会掂量掂量自身的微末实力。”
大秦自然是欲吞并梁国,可也正如相邦与御史大夫所说,有不小的难度,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密切关注禹州各方战事,若有紧急军情,第一时间处置,做好大军后勤所需。”秦曌沉吟片刻,道。
“老臣明白。”
此刻,秦曌眸光落在了稽州方位,“自金宁一战,承启溃败,残众退回邯州,其疾宣与乾金之土地,除却都城外,皆为我大秦全面管控…”
听到此话,穆瑰夏眸光平静,又岂会不知大王之意,默契回道:“老臣定然安排妥当。”
以疾宣与秦之关系,无论是否融洽,但至少在明面上,两国还属同盟关系,而大王也答应了疾宣王,否则…真要灭了,那便灭了。
“而今之承启,是何态势?”秦曌又道。
穆瑰夏听到此话,看了看九州地势图,回应道:“金宁一战,安慕君诱敌深入,使敌军全面溃败,方赢得此番大捷。而同样身受重创的主帅沧澜君,在其王前御卫军余众的突围护送下,撕开合围一角,返回邯州,实乃可惜。至于其后续消息…目前尚未得知。”
秦曌闻言,看着诺大的地势图。
“大王!”一道身影忽从殿外匆忙到来,步伐急促,神色间带有一丝喜色,来到秦曌侧前,双手将手中竹简呈出,道:“我大秦驻承启使节回函,身受重创的沧澜君在其余众的护送下,返回栐治(都城)不久,沧澜君不治身亡。此外,根据各方使节探访得知,均认为此事属实。”
来人,乃九卿之一的典客,伍胥,主要担任列国邦交、外交(使节)等对外事务。
随着此话落下,诸人眸光微凝,些许不可思议的道:“沧澜君…不治身亡?!”
彼此对视一眼,刚还在谈论沧澜君,哪成想现在就得到了这样的大好消息…
“沧澜君,乃承启最具盛名的封君大将,而今不治身亡,这对我大秦…实乃百利而无一害啊!”御史大夫道。
任何一个王朝,纵使将领众多,但封君大将…却是难有几位,也只有最杰出的武将或宗亲,才能获此殊荣,并非什么将领都能封君。
相邦左经纶闻言,却是眸光思索,而后问道:“承启宫内,怎样言说?”
“这…”听到此话,典客伍胥迟疑了下,“各方使节并未得见承启王,不过其丞相南宫鼎数次出入沧澜君府,似有意压下此事,然而消息不胫而走,我大秦使节得知,密探外加探访,确定了此事或许属实。”
“这样…”左经纶沉吟。
此时秦曌看了过来,眸光落在相邦身上,似知晓其想法,说道:“相邦以为,此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听到大王问话,左经纶赶忙收回心神,回应:“大王!事中真假与否,老臣难以确定,只是内心对沧澜君不治身亡的消息…多少有些意外。”
“无论真假与否,多派些人手,密切关注邯州动向,以助我秦军逐步掌控稽州。”秦曌说话间,挥了挥手。
“诺!!”
……
稽州,宣辄。
“公子,秦军在城外设置各种关卡,连我都城之人出入城门都要接受盘问,动不动遣回,秦国此举,实在太过份了。”
城门上,一行官吏看着城外的关卡,气得脸红脖子粗。
因为其守关之军士,俱是秦军人士,然而最让他们气愤的,是不少军士本是疾宣的臣民,而今却为秦国所用,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连城门都出不去。
似乎疾宣国,只剩下了一座城…
“秦国、秦王。”公子虞衡看着城外的军士,秦王此举,莫不是想控制他们…?
“欺人太甚。”拳头收紧,好不气愤,他恨不得提剑杀出去,可又不得不强调冷静,深知不能冒失。
不过,一旁的官吏追问,“公子,秦王是想将我们围困在都城内,怎么办?”
“是啊,公子,我们该怎么办?秦王狼子野心,我们决不能成为秦王的笼中雀啊。”
本就忍着怒气的虞衡,听到周围官吏的追问,再也忍不下去了,怒声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父王都没有法子破解,你让我怎么办?啊!!!”
众官吏顿时沉默了下来。
冷漠的眼神撇了他们一眼,转身而回,虞衡回到了王宫,来到了王殿内,
那里,正有一道身影,背对着他,背影透着几分落魄,几分伤感,没有了往年的那股意气风发。
“父王。”虞衡平缓情绪,朝父王行礼一拜。
疾宣王没有回眸,半晌,方才道:“我知晓你想说什么,然我疾宣与秦国终究乃属同盟,秦王再怎么想扩张,也不至于行不智事,不会傻到将我们困死宣辄。”
“但秦国军士已在我宣辄城外设置关卡…”虞衡厉声道。可话语未落,便见疾宣王说道:“秦王设置关卡,是欲全面控制我疾宣其余诸城及全国所有资源,包括我疾宣臣民…”
说到此处,疾宣王停顿了下,语气微凝,对于秦王的狼子野心,他岂会不明白。
可是…
虞衡同样沉默,心头除了怒气还是怒气,他疾宣的臣民,却为秦国所用,还成为了秦国的军士…
这无疑是对他们赤裸裸的羞辱!
可纵使悲愤悯天,也再难改变这样的局面,除非秦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使秦军撤回中州。
但这,几乎不可能。
良久,疾宣王徐徐道:“我们与西晋不同,只要双方没撕破最后的颜面,只要秦王还想要点光彩,就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刻向我们…”
说到此处,疾宣王再次沉默,虞衡明白父王所说。
片刻后,便见疾宣王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
“可…”虞衡还想再说,但看见父王挥手,只好作揖道:“孩儿明白了。”
公子离去,半晌后,一道冷漠的声音传荡在王殿内:“秦…王!”
……
衍州,东海。
在这东海,有着一座极具盛名的学宫,也是天下法儒圣地,太上学宫。
学而无涯!
乃学宫的学堂,也是众多学士心目中的圣地,因为在这里有着诸多先生,就连五大先生,亦在其中。
其中大先生,法玉宸,为太上学宫院长,名声在外,九州之人,鲜有不知其名者。
此刻,有众多德高望重的先生,其中,有两人正下围棋,彼此对弈,皆不敢小觑对方,也有一儒雅随和的书生男子,对空以试武艺,却又不失儒雅,
还有一位手执浮尘的出尘女子。
“轰。”看似儒雅的男子隔空挥出拳头,气与力势,磅礴真气使得空气嗤嗤作响,在他挥拳间,似感受到了什么,口中道:“有贵客到了。”
“四先生的耳力,有些骇人呐。”一位素衣男子步伐奇快,迈步时散发着一丝丝真气,
转眼间,来到了学而无涯。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最正中的学堂内,未见其人,却传出一句老者的声音。
“蓬莱岛白柯,今日到此,只为一会。”到来的素衣男子,正是从万里之外而来的白柯。
他也知晓学堂内的主人,是这太上学宫的法院长。
“贵客到访,舍下之幸啊!”法玉宸并未走出,也未见其人,只是那声音继续道:“九歌、云宜,替老朽先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招待…?”那正隔空练拳的儒雅男子停下手来,看向到来的贵客,同为宗师,最能感受到对方的实力之强,念及此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名的笑意来,“有朋自远方来,亦可武乎。”
他名,姜九歌。
一身真气已至化境,乃宗师之列的杰出者,也是太上学宫的四先生。
“这…”白柯眼角微僵,哪怕心境很好,也不免腹诽一句,不远万里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来比武切磋的。
眸光看向一旁那气质出尘的绝色佳人,此时闭目坐于一棵老槐树下…闻人云宜似有所感,睁开明眸,一缕锋锐之气从眸中迸发而出,如包罗万象,璀璨而夺目,臂间浮尘熠熠生辉。
“轰。”
恐怖的内力席卷而出,落于白柯身上,衣衫好似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使得他眸光微凝…
不愧是武道天才,但可惜,他早已是宗师多年,自不可能威胁到他。
拳头一握,真气自体内释放,化解了这股罡气,夸赞道:“五先生,不愧是练武奇才。”
“有朋自远方来,亦可伏诛。”明眸扫视一眼对方,闻人云宜丝毫不给白柯颜面,再次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