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兵马至,直指我大秦,局势堪忧,诸位以为,此番如何御敌?”秦曌看着九州图,说道。
王殿内外,一片沉默。
哪怕是三公,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之危机,当然,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怯弱,更不会后退。
“臣等愿为大王,为大秦,视死如归,战至最后一刻,万死不辞。”一位位文臣还有武将说道。
“好,你们能有此心,甚好。”秦曌语气停顿了下,说道:“但,寡人不想让你们死,寡人只想要一个方法,一个能退敌的方法。”
退敌?众朝臣低首,列国图谋兴兵,兵马人数远在秦国之上,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欲亡大秦。
在如此局势下,除非有天助,否则如何能退敌?列国诸王不见到利益,决不会退兵。
“启禀大王。”一位身影走出,是上卿晏茯,说道:“臣以为,仅靠兵力,难以驱敌,若是稍有不慎,还将动摇国本,危及大秦基业。以眼下面临之局势,敌强我弱,唯有攻其薄处,方有一线机会。”
众朝臣看去,秦曌说道:“晏上卿请说。”
“诸王达成一致,列国兵马攻我大秦,无非为利而至,若须退兵,须以利诱之,武力威慑,嫌隙于诸王,如此,我秦国方有一线机会可争取。”上卿晏茯道。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后伐兵,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唯有攻其薄处,以利诱之,施以武力,必乱其阵势,才会给秦国一丝驱兵的可能。
这时,众人都听明白了。
秦曌看着九州图,沉吟道:“三国之列,晋,不足道尔,改变不了诸王的决策,也难断战事。因此,最终的方向,只能是东华与承启二国。”
“大王圣明。”晏茯语气停顿了下,说道:“大秦以兴兵,御诸国之兵,以防后患。遂派使节赴二国,许以利诱,争取分裂二王,为秦军取得战场上的态势。”
“若敌国不上当,决心攻我大秦,届时又当如何?”殿内有朝臣说道:“还有,若欲许利,这利…又该是怎样的利?”
“若威施利诱,仍不能见效御敌…那便只剩下死战了。”晏茯摊了摊手,道。
众人怒目:“那这不还是…”
“好了。”秦曌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眸光落在二人身上,道:“此番列国合纵,国难将至,寡人将拟诏,命相邦及上卿,执国书远赴上和与栐治,寡人应允,许利于二王,只欲退其兵。也望相邦与上卿,务以国事为重,为大秦,争得一丝机会。”
“诺!”二人道。
秦曌从二人身上收回眸光,扫视殿中众人,旋即道:“列国兴兵,已至秦界,稽州方向,有五十万秦军镇守广业,再有近些年来在稽征调之兵马,应有七十余万兵马可用…?”
“正是。”已然两鬓斑白垂垂老矣的太尉看向秦曌,回道:“稽州方向,有七十余万兵马,还有大将军南平君,若只阻其敌,想来问题不大,可怕就怕…”
众人都明白,此次承启领兵的主帅是那位武君,与曾经的沧澜君,同属承启王朝的封君大将。
秦曌皱了皱眉道:“相邦,上卿,你们稍作准备,今日启程出发。”
话落,二人得令一同离开王殿,即将分别前往上和与栐治,在邦交上,为大秦而战。
“承启一路,有南平君,可东华方向…我大秦五虎营仅有兵马五十万,敌军人数几乎是我三倍之多,还是大将太和君挂帅,常胜君为副,两位大将主帅印,十万东华虎骑助力,又有晋军虎视眈眈,禹州方向,威胁最大。”穆清羽开口说道。
秦曌眉心凝重,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可眼下之秦国…别的不说,秦军精兵猛将都驻守在外,朝中就连真正可用的大将都没有。
至于穆太尉?如今已不是当年,穆公早已是两鬓斑白之身,垂暮老矣,处理军务还行,至于沙场点兵…
疆场变幻莫测,生死难料,穆太尉恐将无法再领大军作战了。
因此,这让他很难办。
穆瑰夏看了看朝中,虽说将领有不少,可是,能真正挂帅的大将却并没有,也深知大王的难办之处。
但是,为了大秦,为了先王的知遇之恩,他纵使老矣,纵使举步维艰,他也要披甲挎剑,为大秦而战,
哪怕是此战过后无法回来,他也要站出来。
“大王,老臣,请兵出征。”穆瑰夏屈身,作揖一拜道。
“穆公!”
“父亲…”一位位朝臣看向穆太尉,黑骑上将穆清羽神情一变,作势就要开口阻止,但身为将领,又不能开口阻止。
“穆公老矣,还可战否?”秦曌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弯腰都有些艰难,紧了紧牙,开口一问。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臣,请诏出兵。”穆太尉再次请诏。
“穆公有此心,我明白,可前方终非后方,战场上,生死难料,若是穆公有个万一…”秦曌语气停顿了片刻,道:“寡人,不愿看见穆公有事。”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穆太尉回忆道:“臣,得先王知遇之恩,委以重任,又侍奉大王十数载,而今功名利禄齐收,老臣已是不枉此生。”
“而今,大秦国难将至,臣又岂能畏而不前?大王应知晓老臣之秉性,后退绝非老臣所为。”穆太尉又一次请诏道:“臣,穆瑰夏,大秦国之太尉,今向大王,请诏出兵。”
作为大秦太尉,执掌一国军务,征战沙场数十载,不知浴血疆场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从未有过一次后退。
在他的内心里,乃至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战死,没有畏而不前的理由。
从来没有过。
至于生死?生,我所欲也;忠义,亦我所欲也;若二者不可兼得,为了家国,为了先王知遇之恩,那就只得舍生而取忠义。
看着父亲的背影,听到父亲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话,穆清羽拳头紧握。
秦曌看着穆公的身影,紧了紧手指,良久,说道:“拟诏,授穆太尉予安秦侯,爵二十级,掌调五虎营,及十万龙骑,为此次退东华逐晋之众军统帅。”
此话落下,众人愣了愣。
安秦侯?二十级爵位?这可是军功爵的最高爵位了,也是每一位武将的向往。
若待平时,众朝臣恐会上言,但在此刻,无一人开口,都默认了大王的授封。
太尉临危受命,垂暮出征,挽救秦国之国难于水火…这是穆公应该获得的。
“龙骑八字营,以太尉之调令为耳,听令出征。”秦曌扫视天降等人,看向眼前的老者。
“诺!!”穆太尉还有天降八人行礼道,旋即,他们背对着众人,一同转身离开。
走到穆清羽身旁时,穆太尉拍了拍这个长子的肩膀,欣慰说道:“父亲我征战沙场数十载,岂会被这点小风小浪给吓到?安心等待。”
“父亲,孩儿…等您乘风凯旋,为您摆宴添酒。”穆清羽拳头紧紧地握着,看着父亲额首离去。
秦曌走到殿门处,众朝臣随同,看着穆太尉等人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人说话,似在为他们送行。
“司寇治粟内史、韩少府、祝太仆,你们三位,分别执掌或兼管粮草、军械、马匹,均是前方战线所需,须做好充足准备,随时随地以供应前方。”秦曌说道。
“大王放心,我等从未懈怠。”司寇交、韩渝、祝华三人说道,均属九卿其三。
见穆太尉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的转角,过了半晌,秦曌转身而后,却在此时,殿外忽有急促的声音传来。
“报!八百里加急。”
众人心头一沉,秦曌脚步停下,回眸望去,一位军卒双手高举竹简快步跑来。
见到这一幕,他皱了皱眉,神情越发的凝重。
文书传达,一般不轻易使用八百里加急文书,可一旦出现,必有大事。
因此这份文书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殿内众朝臣都一清二楚。
一时间,心境繁杂,惶惶不安,
“大王,此乃南平君之竹书,特命以八百里加急,传达至大王驾前。”
秦曌眉心微凝,接过这份竹简,拆开看向里面的内容,神情越发凝重,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眼神冷淡无比。
众朝臣神情一沉,纵使知晓有不好的大事发生,但,见大王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心生凛冽。
“大王?”御史大夫看了看秦曌,试问道。
“嗒。”秦曌猛地将竹简合上,“据南平君发现,承启有数以百计的水面战船离邯,开赴我秦国而来,兵力约有十万上下。”
“可知这支水师的主帅,何人?”
“暂未探明。”
“不知其将领,这该如何御敌?”众人神情一凝。
同时也没想到,承启王朝竟然还调令了水师,虽不足临安那般威名远扬,可也不是刚组建水师的秦国能比拟的,至少,在水师人数上是这样。
“承启调令水师,多半是欲从南海方向靠岸,那里离我京都最近,是最有可能实施釜底抽薪的绝佳位置,当然,也有可能经巴鲁江而上,但这江,地势狭长,航道浅,易出难进,最易伏击,敌国将领不可能会选择这条路线。”有朝臣说道。
“不仅如此,按照竹书来京的路程来推算,我们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了。”又有一位朝臣开口。
秦曌皱眉,自然明白。
但,秦国已经没有作战勇猛的一军主将可以用了,至于刚提拔起来的全景焕…
原属一偏将,都还没有独自率军实战的机会,能否御敌?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不知敌军水师主将的情况下,而承启也仿佛在刻意隐瞒这支水师…因此,更加难以决断。
此时,在他难办之际,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殿外传来,使得他连忙回眸望去。
“想你二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