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行军道。
“轰、轰…”忽然,地面在疯狂的颤栗,一支数万骑兵疾驰而来,马不停歇。
正是凤字营。
“夫人落入敌军之手,我们真就这样离开?即使回了京都,我们又如何向大王交待?如何秦国交待?”秦齐拳头紧紧地握着,声音充斥着杀意,还有懊悔与不甘。
这一仗,打得真憋屈,还不如直接战死在沙场。
“离开?”苏珊娜一双碧眸越发的冷淡,一字一句道:“他们带走了大秦国的国夫人,我们身为将领,又如何能放任他们离开!?”
“苏将军之意?”一众副将赤目看去。
这时,莎碧娜沉声道:“夫人不惜以身犯险,才让我们安然退出险境…可现在,我们既然脱离了险境,便要让他们付出血一样的代价,纵使凤字营全军阵亡!”
全景焕眼神微凝,他听明白了。
“我知道有一条近路,或可穿插至敌军后方。”全景焕一边驾驭战马,一边对她们说道。
“不止你一人。”苏珊娜沉声道。
在她们疾驰出山间行军道时,忽然感受到前方有异变,有前方军卒大喝:“众位将军,尚武将军来了。”
尚武?众将眼神一凝。
下一刻,在她们的视线中,有着一支万人徒兵,每一人都身形魁梧而健硕,骑着代步的马匹,停在山间行军道的尽头,他们都手执白刃如雪的陌刀,沉默而无声,就停在那儿…
停在那夜色下,绽放摄人心魄的寒芒。
这支万人徒兵之列,尚武驾马在前,看着凤字营疾驰而至,来到前方,可…所有人似乎都神情不对,这让他皱了皱眉,“发生了何事?”
话落,苏珊娜等将领沉默了,低着头,心中的懊恼与憋屈让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事?”尚武一一扫视众人,但,他没见到武夫人,当即眉心一凝,声音低沉:“夫人呢,在哪儿?”
“夫人…出事了…”凤字营的一位位将领,拳头紧紧地握着,苏珊娜的掌心都渗出了鲜血。
出事?这让尚武眸光凝滞,而后怒目喝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说!”
声音宛若杀神,冰冷而霸道,让人不寒而栗,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时,全景焕走出,将之前发生的事,包括夫人是如何落到敌军之手,他们又是如何离开的险境,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夫人有孕一事…
这让尚武眼神异常凶利,手执一丈长的陌刀,哪怕骑在马背上,那白刃如雪的刀身仍旧重重的落在地面上,一一扫视众将领,冷声道:“你们就打算这样离开?若是夫人出了事,大王的子嗣若是出了点意外,要你们何用?啊!!”
作为大王曾经的首席护卫,他是亲眼见证大王和夫人从相知到相识,再到今天的国夫人…
这一路来,他都亲眼目睹,很清楚夫人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何况,那可是秦国的国夫人。
因此,可想他此时的恼怒…
莎碧娜、全景焕等将领都低着头,握紧了拳头,眸子赤红,但她们无法回应,更无法辩解。
“若是夫人有个万一,哪怕大王降罪,我也要先取了你们的首级。”尚武握紧了陌刀,那宛若杀神般的瞳孔,注视着众人,冷声道:“前方带路!”
“只要能迎回夫人,我们,死不足惜。”
……
九曲江毗邻南海一侧,一艘艘大型战船漂浮在海面上,正是列国的战船,同是他们的临时军营。
此时,一艘主战船上。
东华大将四方侯,还有承启大将江左,都在这里,看着前方昏迷的女子,沉默无言。
军医在为其医治,许久,方才收手。
“如何?”四方侯看着他。
军医回道:“这秦王夫人,怀孕已有数月,再加上强行使用内力,导致气血对冲,又因心境所至,致使其损耗了大量元气,这才陷入了昏迷。”
“本侯是问你,她是否有事?能否有力长途跋涉?”
听到此话,军医眼神一闪,明白大将军之意,欲以秦王夫人为质,迫使秦王乃至秦军妥协,不过,想到这女子的情形,还是如实道:“只要调养得当,问题不大。不过,其孕已有数月,正是须调养之际,又因强行使用内力而伤及了命脉,带其奔波,怕是会出事,甚至,母子不保。”
听到这里,四方侯眼神微凝。
“怎么,四方侯还担忧起这女人的安危?以她的身份,纵使杀了她,又能如何!?”江左眼眸冷厉。
大将军沧澜君因秦军而惨死,承启水师又几乎全数阵亡,使他对这秦王的夫人,唯有杀意。
当然,作为一位大将军,他明白,也只能是想了。
利益与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杀人,这很简单,并非什么难事。”四方侯语气停顿了下,“但,作为一军之将,考虑的不该只是杀,而是其身份与价值。”
说着,对身旁的随军和军医开口:“将她看管好,明晨你们先行启航,带至上和,由大王决断。”
“四方侯。”这让江左眼神微凝,“我承启,与秦军交战激烈,这女子,也是最先与我承启兵马交战,按规矩,该押往栐治,由我承启决断才是。”
“但此刻,这秦王夫人,在我的手里,在我东华的战船上,而非是你承启。”四方侯看了他一眼。
这让江左眼神一僵。
“好了,早些准备吧。”四方侯迈步离开,“以秦军的秉性,怕是没那么肯轻易退去,今晚都小心些。”
“诺,大将军。”
……
战船海岸一侧,此时,有一支支兵马,在夜色的遮掩下,缓缓的接近。
在一座半山坡上,有数位将领。
“这东华水师兵力,竟比之前的承启还多,约莫在十五万上下!”全景焕看着那一艘艘战船。
“无论有多少兵马,今天,都必须要付出千万倍的代价。”尚武声音低沉。
“水师,自来以箭阵为首要,只要破了这水师箭阵,我们便有很大的希望。”莎碧娜扫视敌军阵营,说道。
“已经准备好了。”苏珊娜迈步走来,“只要避过那一轮由弓箭手组成的箭阵,接下去,便是两军硬战。”
硬战?尚武眉心轻佻。
“你们,去吧。”说着,苏珊娜等将领已离去。
这时,尚武口中道:“虎大龙,虎二龙。”
“末将在。”两位身形魁梧的猛将走出,手执陌刀,威势慑人,极具压迫感。
“你们各率徒兵三千,以左右两路之势待命,等箭阵一破,给我杀入敌军腹地,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大秦徒兵,什么叫大秦之怒。”尚武的声音仍旧低沉而摄人。
“末将定不辱使命!”二人抱手离去,率徒兵三千。
“余下徒兵,随我出击。”尚武眼神落在一艘战船上,旋即转身离去,亲率剩下的所有徒兵出击灭敌。
此刻,东华军阵营。
在他们刚准备交接之际,忽然,地面在疯狂的颤栗,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声音。
低沉而厚重,仿佛有千军万马。
这顿时令东华军严阵以待,一位位偏将出现,指挥大军迎敌,“弓箭营!”
霎时间,东华军四面八方都有一支支弓箭营组成的箭阵,箭矢上弦,枕戈待旦。
“轰、轰、轰…”声音越来越厚重,地面在震颤,越来越近,组成弓箭营的弓箭手,拉紧了弓弦。
这一刻,月色下,一匹匹战马奔腾而至,沙石走砾,尘土飞扬,当然,在这月色的照耀下,看不透彻,
“秦国的兵马…”虽然看不清楚,却能看到那数以万计的马匹奔腾,威势迎面而来,让所有弓箭手都握紧了弓弦。
“放!!”
一位位偏将的声音响起,顷刻间,一轮又一轮由箭矢汇聚而成的箭海腾空,呼啸而过,天地间都响起无数箭矢划破天空的声音,朝那一匹匹马射杀而去。
“噗嗤噗嗤…”
不断有血与肉的声音,无数马匹都倒在了箭海下,身上都插满了箭矢,
可马匹太多,有数以万计,而箭矢同样是一轮接着一轮,铺天盖地,满是血肉横飞。
“杀…”以无数马匹为盾的后方,众多卧伏在马背上的凤字营骑兵,此时都挺起了身来,手执大矛或楼兰杖刀,骑着战马,冲杀而去。
而在她们后方,更多的还是原本属于骑射的凤字营骑兵,此时都徒步而行,腰负杖刀,手握弓箭,箭头点火的箭矢上弦。
顷刻间,一轮火箭,射杀出去。
无数火箭遍布星空,射杀进东华军营,顷刻间,一片火海,不乏军卒被活活的烧死,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两军交战,皆是伤亡惨重。
然而,在秦军一方,那由虎大龙、虎二龙各自率领的三千徒兵,大呼一声,都毅然杀入了东华军内。
这样一支猛士奇兵,再配以神兵利器,在军营中呈现所向披靡之势,许多军卒连人带甲都被斩成了两截…
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发生了何事?”此时,战船主中央,四方侯刚走了出来,就看见了一片漫天火海。
“大将军,秦军突袭。”一位军卒回道。
突袭?四方侯眼神一沉,但他还没开口,身旁就有副将说道:“大将军,快看那儿。”
一位副将看见一支约莫三四千的步兵竟杀来了这里,朝他们的这艘主战船靠近。
而能引起他们瞩目的,是那可怕的杀伐,犹如杀戮器械,所有阻挡者,都惨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死状那叫一个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还有一位偏将,在他们的眸光下,被那为首的魁梧青年,一刀就劈成了两半,鲜血染红地面,
纵使身披甲胄,亦难逃此难。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东华将领,乃至仅剩的承启将领,同样眼神凝滞,惊声道:“这是什么神兵利器?甲胄也不能护其分毫。”
这样的武器,他们从未见过。
“将军,这样的兵,还有两支。”这时,有将领在战船上,居高临下,看到了战场中还有两支一般无二的大刀兵。
那削铁如泥的奇异大刀,几乎在场所有的甲胄与武器都如泥土般被削碎,令人都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秦国,怎会有这样的一支奇兵,为何又从未听说过?”四方侯自是看见了,扫视战场,一片火海…
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数千大刀兵,眼神落在那手执长刀的魁梧青年身上,眼神思虑,抬手道:“即刻传令,所有船上的兵马,不得再下去。速度启航,退到海上,不与其正面应敌。”
“诺!”一位位偏将抱手。
此刻,地面。
“死。”尚武一刀劈杀了一位将领,就看见前方的主战船退了回去,这让他脸色微变,连忙朝前追去,身影都冲到了海水中…
可,仍旧来不及,战船完全离海。
“夫人…夫人…夫人…”尚武速度很快,一声声大喝,任由海水覆盖了他的半个身体,一双怒目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战船,不禁发声怒吼:“啊!!!”
天地间,都是他的怒吼。
因为在收到诏令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大王让他来此,除了击退敌军这个重中之重,更多的还是让他保护武夫人,他明白这一点,也深知这一点,可现在,夫人竟在他的眼皮底下…
如何让他不怒。
“我们也快撤。”忽然,旁边有督促的声音传来,尚武回眸看去,那双泛起赤红的怒目,落在江左的身上。
“撤?你们撤到地府去吧。”尚武脚步冲出,一位位阻挡在他前方的将领军卒,皆被他霸道的劈杀。
一步步来到了江左的面前,一双怒目凝视着他,“是你,杀了我大将军?是你,害我国夫人落入东华之手?”
说着,挥舞陌刀,一刀挥下。
见此一幕,江左想退,但已被逼到退无可退,只得迎击,但手中武器在碰到陌刀的刹那,无一例外,瞬间两截。
而那白刃如雪的刀身未停,噗嗤的一声,血光乍现,江左的手臂都被斩掉。
“啊…”江左哀嚎。
然而这时,尚武又是一刀挥下,再断江左一臂,一刀接着一刀,尚武挥舞陌刀,穿胸而过,将其钉杀在地。
“咳咳…”江左口中不断咳出鲜血,看着眼前的这个魔鬼,他想开口,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我大将军,害我国夫人,今天,我便取你首级,祭祀我大秦。”尚武缓缓的拔出陌刀,鲜血如柱般从胸口喷出,又再一次握刀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