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回到洛铭的医馆。
以往他也会和洛铭一起游历他乡,在外游玩一圈便回家。
可是这次回来他没有家了。
那一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大地大,大到可以包容万物;可是却也可以小到没有一个人的容身之处。
最后是洛铭收留了他,教他医术,也带他游历四方。
就这样一别六年,如今刚刚回来这京都,没想到就遇到了自己的阿姐。
阿姐问自己这六年可安好。
可没有他们,又何来的安好?
林齐最后还是点点头说:“一切安好。”
林染歌依旧还是笑着,缓缓的张口说:“真好,如果爹爹和娘亲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着,眼泪从眼角悄悄划过。
鸢枝擦了擦林染歌的眼泪:“傻丫头,现在和小齐重逢了,是好事,怎么又哭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林齐看着自己的阿姐,想着她现在的身份和身上的毒,怎么也问不出一句:“你呢?一切可安好?”
一个伤痕累累的躯体,自己怎么忍心让她说出假装坚强的话。
许是睡得太久,尽管身体还是不适,林染歌却丝毫不想再躺着,再加上自己的弟弟现在还在自己的面前,林染歌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样子。
话多,并且富有朝气。
鸢枝看着已经可以自己靠在床坐着的林染歌,便去了厨房里为她准备饭菜,也留给他们姐弟二人一些空间。
“小齐子,你阿姐现在可是大将军了,厉不厉害?”
这耍宝一样的语气好像还是那个要和自己比赛跑的小姑娘。
林齐忍下心中的汩汩酸涩:“那有什么,我现在可是江湖上的神医,可遇不可求。”
“那又怎么样,见了我,你还是要叫我一声阿姐。”
“是,那能怎么办呢?不若以后我做哥哥吧?”
“小样,讨打!”
虽然陪着林染歌玩闹了片刻,但林齐心中怎么也忽视不了林染歌身上的毒。
纠结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林齐又担心提及到林染歌心中的伤痛。
可是林染歌在皇宫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又怎会是林齐能比的过的。
“林齐,我是你阿姐,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在我面前你就是你,怎么样都可以。”
“阿姐,我问什么你都一定要如实相告于我!”
林染歌嗤笑一声:“能有什么大事,让你紧张成这个样子。你是想问我身上的毒?”
林齐点点头,等着林染歌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知。”
林齐听到这三个字,瞬间皱紧了眉头。
“怎么?觉得你阿姐我在骗你?”
“傻小子,你觉得以我的性子,我若是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我会放过他么?”
林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阿姐明白,现在那毒已经要攻上她的心脉了,这毒并非是一日所成,自己阿姐又怎会不知下毒之人是谁,不过就是她不愿说罢了。
林齐想着刚刚鸢枝知晓此事时的表情,那惊讶的表情做不了假,所以知道实情的人只有阿姐自己一人。
但是现在却问不出什么,这让林齐心中着急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阿姐到底为什么要隐瞒保护着下毒之人。
“好啦,不要皱眉,像个小老头一样。”林染歌抬手点了点林齐的眉心。
“阿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倘若你想要告诉我的时候,一定要及时的找我。”林齐一脸哀求的看着林染歌。
“怎么,这么大的男孩子了,是还要在阿姐面前哭鼻子么?”
林齐知道自己心急也没有办法,配合着林染歌说:“刚刚不是还说在你面前我怎么样都可以么?怎么,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呵呵...好啦,你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明白。我还没有当上姑姑,还没有看着我们小齐子娶新娘,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呸呸呸,别说那个字!”
林齐现在听到那个字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可是又想到刚刚阿姐说的话,自己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提及,她这一生有可能都不会被别人叫姑姑。
倘若自己告诉她,自己有断袖之癖,她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怪物。
最终林齐还是选择了沉默,笑着应对林染歌的玩笑话。
林染歌看着林齐,慢慢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小齐子,你和洛铭四处游历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安儿啊?”
还不等林齐回答,林染歌继续说道:“不,现在应该叫他樊寂尧了。”
“你有没有见过樊寂尧?”
“阿姐怎么这么问?我刚才还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处,当年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离开的么?”
林染歌苦笑着说:“是,是一起离开的。可是后来发生了种种,让我们不得不分开。”
林染歌给林齐讲述了那年发生的事,唯独抛去了自己娘亲是如何殒命的,那样让人绝望的事,又何必让自己的弟弟再经历一番呢。
林齐听完自己阿姐的话,想到了当年自己和安...和樊寂尧瞒着阿姐打开盒子的事。
当年是为了阿姐可以一直无忧无虑的活着才选择了隐瞒,可是最后却是让她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了樊寂尧的身份。
自己以为的对她好,却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伤害了她。
“阿姐,是我不好,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樊寂尧的身份,可是我们以为是对你好就没有告知于你,没想到......”
不等林齐说完,林染歌便打断他的话:“不用说这些道歉的话,该来的总会来的,世上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况且,如今我活得不也很好么?”
林齐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形容现在的林染歌。
她褪去了儿时的天真和稚气,现在的她坚强,通透,不怨天尤人也不妄自菲薄,沉稳有谋略。
你要说她变了,可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真诚和初心;你要说她没变,可不论是在哪里却又找不到之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