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只见瓷白的地面上映着两个狰狞的黑影，它们双耳竖起，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尖牙。而其中一只，抬起利爪贯穿了对方咽喉，血影迸溅。

“？？！”

他身体一僵，连跑都忘了，愣了几秒才猛地发现身侧空荡荡，哪儿还有什么人。

次奥，竟然不等我！

江暮雨旋即转身，脑袋嗡嗡作响。魂不守舍地走回会场，正好撞见他爸往外走。

他一把拽住江世平：“爸，有怪兽！”

江世平：“？？”

“你问他！”江暮雨快步把正欲溜走的宋轻尘拽了回来，“他也看见了。”

“……”宋轻尘嘴角一抽。

其实哪有什么怪物，不过是他灵机一动换了张叫“杯弓蛇影”的卡，功效是随机改变事物的影子，以起到吓退人的作用。

他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怕纸片人小江当场裂开。

但事后想想又心生悔意，明明这事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把自己吓一跳，血亏。

或许是太暗导致的错觉，宋轻尘总觉得与江世平同行的那个人一直在盯着他，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见宋轻尘一言不发，江世平只当儿子在开玩笑：“说完了？那没事我先撤了，黑灯瞎火的……”

“哎呀爸！不信你找人去看，就在最里面！”江暮雨指了指昏暗的长廊尽头，“找几个异能强的，再拿上装备。”

沉默几秒，江世平道：“这样吧，我直接替你找奥特曼，怎么样？”

“……”江暮雨顿时面色不虞，冷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江世平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正要开口，听见身后的顾宁来了句：“还是找人去看看吧，免得他晚上睡不着。”

“……行吧。”江世平看了宋轻尘一看，“那你们两个先回礼堂，听老师的安排别乱跑。还有，这件事别和其他人说，听见没？”

江暮雨：“哦……”

在大人的注视下，两人只得照做。但各有所思，一路无话。

不多时现场就恢复了照明，舞会重新开始。

宋轻尘沉默地坐下，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瞬间，看见陆川和段逍恒拥抱的画面。

他想不通，段逍恒这……？

忽而想起自己与“第三人”的对话——

[傲天：所以你的目的是拆cp？]

[第三人：你可以这么认为。]

拆cp……那如果陆川就是“第三人”，难道强行插足就是他拆cp的手段？？

离谱，但是有点秀。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呢。”颜晗走过来，小声道，“原文不是说今天会跳电嘛，我就特意带了个小手电，嘿嘿。”

“……”宋轻尘嘿不出来，他总觉得眼下一切都在朝诡异的方向发展。

换言之，小说好像在逐渐失去参考价值，他有点看不懂主角间的感情了。

有种预感告诉他，陆川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否则怎么会从本质上改变剧情？

那段逍恒呢？小说里的他，可不是一个会轻易移情别恋的人。

但面对颜晗，宋轻尘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觉得把这些告诉颜晗，对方很可能就活不过今晚了。

宋轻尘：“对了，刚才停电之前，你看见我没有？”

见颜晗摇头，他又问：“那你看见江暮雨了吗？”

“我是真没看见你，江暮雨我倒是看见了。”颜晗回忆着，指了指某个靠窗的位置，“就是那儿，当时他和段逍恒在一起说悄悄话来着，我还偷偷瞟了他们好几眼呢。”

宋轻尘：“……”那是我吧！

他心说这事果然不简单。

如果单纯是因为太暗所以搞错人，那还说得通。但很显然，在断电之前江暮雨就认错人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异能，能让别人把两个人给认错？”一种猜测浮上心头，他问颜晗。

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

“我不太清楚欸……你问朱逸群吧，或者问问莫天？”颜晗提议，“我感觉他对制造幻觉应该比较了解。”

就这样，带着万千思绪捱到舞会结束，朱耀宗来接他们。

期间，宋轻尘看见江暮雨被他爸叫过去说了什么，估计就和影子有关。

至于吻错人这件事，宋轻尘在回家途中收到了肇事者的解释。不过对方并没有提及段逍恒。

[江暮雨：今天那个啥……不好意思哈，喝了点酒，你懂得。]

宋轻尘：“……”我懂个球啊！

但他不想再反复提这件事，就只能假装信了。

[宋轻尘：哦。]

[江暮雨：那……不要往外说？]

[宋轻尘：哦。]

一分钟后。

[江暮雨：对了，你今天明明也看见影子了，为什么不说？]

这话又让宋轻尘想起那逝去的500积分。

他再也不想跟江暮雨说话，便敷衍道：我没看见。

[江暮雨：胡说，那你当时干嘛不让我往前走？还挡我眼睛。]

[宋轻尘：那是因为你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我当时只是单纯地想打你，感受不出来么？]

[江暮雨：…………]

如宋轻尘所愿，对话终于到此为止。

之后，他把今晚所见之事告诉了233。

233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才开口。

【系统：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有人插足主角感情，也和小主你没有任何关系啦，不用管他们。】

说得也是，但令宋轻尘实在想不通的是，主角的感情真有这么容易被破坏？难道他们之间不存在某种不可抗力吗？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被江暮雨……直到天蒙蒙亮都没睡着。

最后，他从商城找到名叫“过眼云烟”的道具卡，换了两张。

［【过眼云烟】功效：能让人失去一段7秒的记忆。<售价300>］

一张用在亲错人，一张用在看见墙上的黑影。使用对象江暮雨。

*

夜以至深，陆川也没睡。

按照系统的说法——“返回通道”能让他回到上个世界，还未遇见段逍恒的某个时间段。他可以带着记忆改变过去，让一些人逃过悲惨的结局。但唯一的缺点是段逍恒不会再出现。

而不久前，倒计时在他脑海里迟迟未停。

可就在数字变成0，陆川以为自己要回去的时候……

却什么都没发生。

段逍恒依旧在站在他面前，眼神茫然。

陆川：“？”

哦豁？

段逍恒：“？？”

嗯哼？？

【系统：我刚才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强制关闭返回程序的方法！不过现在程序只是暂时停止，彻底关闭是有条件的。】

“你说。”

【系统：之前系统要求您在剩余一个月内使醋意值达到满值，如果未达到，将开启返回通道，您可以选择带着记忆返回，或者清除记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但如果强制关闭返回程序，之后要求就会发生改变。】

【系统：新的要求是，半个月内要使醋意值达到满值。如果未达成，您将失去返回的机会。并且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您的存在。

【系统：简而言之，未达成就下场就是死。您确定要这么做？】

【系统：时间不多了，您还剩1分钟思考的时间。】

“我确定。”陆川不再犹豫。之前决定离开，原因之一是段逍恒反复失忆。

但现在不同了，既然恢复记忆已经获得了系统的认可，那他就不会留段逍恒一个人在这里。

那么只能委屈江暮雨了……陆川心想。

只可惜，这种想法只持续到翌日清晨便支离破碎。

因为早晨起来后，他发现段逍恒的表情比昨晚还茫然——从床上坐起来，愣是发了五分钟的呆，才郑重其事地问：“你们说我年纪轻轻……怎么会得健忘症呢？”

“哈？”室友困惑，“你又忘了啥？”

对上陆川的视线，段逍恒眼神有些闪烁：“就是昨晚舞会……中间有一段，反正就是不记得了。”

室友想了想：“没准是你喝懵了吧？我听说昨晚有些饮料里掺了酒。”

段逍恒赞同地点点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洗漱去了。

徒留陆川一个人在床边凌乱。

搞什么？说好的接吻解锁记忆呢？

难道一次只能维持几个小时？

尼玛的……

然而段逍恒根本就没有给他再亲一次的机会，洗漱完便跟室友出了寝室。

烦得陆川差点直接去挑墓地。

而陆川殊不知，段逍恒在出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

事实上，他昨晚的记忆确实缺失了……但也没完全缺——他还记得江暮雨二话不说就上来吻他，但离奇的是，眨眼间那人好像就变成了陆川。再后来的就不记得了。

在段逍恒的印象中，之前除了和陆川讨论题目，都没怎么观察过这个人。

但今天，在看见陆川略有些失望的眼神后，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诡异。

大概是真的喝懵了，不仅眼花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清醒。段逍恒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

陆川始终没找到和段逍恒独处的机会。

早读尚未开始，他直勾勾地盯着段逍恒的后背，时而一副“人生自古谁无死”的豁达状，时而又露出“退一步越想越气”的表情。

而段逍恒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犹豫半天终于借着拿书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有女生找陆川请教题目，他看见陆川头也不抬，正专心地说着题。

放下心来，正打算转回去，又听见那女生来了句：“哇，这朵纸玫瑰是你折的么？”

陆川闻言挑眉，随口道：“喜欢？那送你了。”

女生脸颊微红，道了谢便拿着走了。

之后没几分钟，陆川就收到了这个女生的消息。

【韩霜：我想问一下，你还是单身吗？(*⊙~⊙)】

【韩霜：那你送我花……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吧？】

陆川想了想。

【陆川：算是单身吧，但是心有所属。】

【陆川：你想要我再给你折。】

【韩霜：谢谢啊。（*⊙~⊙)】

【韩霜：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陆川：说得是。】

在回完女生的消息后，陆川心里也终于作出了决定——一定要活下去，在7天内使醋意值达到满值，即使不择手段。

如此想着，他随手打开虚拟界面。

却诧异地发现就在刚才，数值竟然涨了一些。

虽然微乎其微，但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江暮雨正专心地打着游戏，哪有功夫吃醋？

难道……是其他人产生的？？

愣了半天，陆川找到与“醋意值”相关的文字说明。

反复看了好几遍，他才赫然发现，新要求并没有将“醋意值”的对象限制为江暮雨。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刚才那个女生。

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当一个芳心纵火犯，就可以提升醋意值了？

心思千回百转，他摘下眼镜走到班级后门。迎面走进一个新来的女生——是一个刚觉醒的综合异能者，早上转来的。

“你好，我叫陆川。”他笑弯了那双含情目，还刻意让韩霜看见，“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醋意值+2]

确认这个方法有用，他又走到讲台边，有个女生正在擦黑板。

“多吸粉笔灰对肺不好，还是我来吧。”

[醋意值+3]

“作业收齐了么？正好我要去办公室，替你交了吧。”

[醋意值+4]

……

座位上，段逍恒默默地看着陆川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到处晃，感到不解且无语。回神之际，忽地发现手中的笔竟然断成了两截。

“……”

段逍恒想不通，表情复杂地掏出了他珍藏数月、难度系数为五颗星的奥数竞赛题。

*

安可来学校了。

早上看见宋轻尘，他就主动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我刚才问了“第三人”是谁……但是……回答有点奇怪o.o！】

“？”

【我的系统说，它的权限和其他系统产生了冲突，现在正在和同行吵架，预计半小时才能告诉我答案。】

“…………”

回忆安可的话，宋轻尘陷入了沉思，他在想冲突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第三人”的系统也和安可那个一样，需要宿主隐藏身份？

就这样一直等了半个小时，到上课终于有了结果。

【安可：它说它和同行打了平手，争取到两个数字提示。】

【安可：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