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宋轻尘没想通，为什么那天在方程的诱问下，江暮雨会说自己对傲天的身份不感兴趣。
直到现在，他顶着一脸“关你屁事”的表情，说出违心的话，才忽然有点明白了。
大概只是想表明一种，不想探究别人隐私的态度……
就算好奇，他也只想听江暮雨告诉他，而不是从别人口中。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倒也不算撒谎。
见方程似乎没其他想说的了，他便迈开步子。门外空无一人，就好像刚才隐约听见的脚步声，只是一种错觉。
但其实，只要他往楼上看一眼，或许就能发现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江暮雨之所以会逃开，主要是不想让别人误以为他在偷听。
见宋轻尘走远，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当他发现另一个人的是转学生后……神色又复杂起来，想起几分钟前，他在器材室里听到这样一句：
“哎你们知不知道，就前天，咱们班那个新来的，在篮球场上朝宋轻尘暗送秋波……”
草，一种植物。
……
宋轻尘对此尚不知情。
晚上临睡前，还检讨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
并深刻地意识到，这些天，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明明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提醒自己，在小江面前要收敛。
但如今，他也说不清，大概是那份已经确定的关系，使他逐渐心安，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幸好还没暴露，他暗松口气，觉得往后还是应该低调一些。
可刚翻身，又因为拿不准江暮雨的想法，从而冒出一个念头：似乎挺久没去人家的梦里转转了……咳咳。
对于传言，其实江暮雨本来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觉得，就算真有人勾引宋轻尘……那又怎样？能成功算他输好吧。
但这晚，他却做了个诡异的梦。
他梦见宋轻尘上辈子的未婚妻也穿书了，不仅来找人家再续前缘，还说想把人带回原来的世界。
哪门子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他想反驳，却有些没底气。只好告诉她，其实宋轻尘在那本书里，早就被作者写死了，他回不去了。
而且这里是耽美文……入乡随俗……
未婚妻听后却笑了，笑地花枝乱颤。
之后更是一改嗓音，变得不男不女。而那张脸，最后竟成了转学生的模样。
听上去阴森森地像个鬼：“那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男是女？”
宋轻尘：！
江暮雨：我擦……变公公了=口=！！
窗外天光未明，做梦的和窥梦的同时被惊醒。
第二天，就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怪梦，到学校后，两人都忍不住多看了方程几眼。
幸好那人举手投足未显女气，还和同桌交谈甚欢。
“艹，你特么有病啊！！”
“没有啊。”
蒋萧骅：“％&@￥*&”
宋轻尘：……
宋轻尘冷静分析，以女主的性格，应该不会往人家乌龟身上画王八，更不会在被骂的时候忍辱负重。而会以大逼兜强势回击。别问，问就是潇洒哥前世因为嘴贱被打了十几巴掌。
至于江暮雨，他终于有一天，觉得蒋萧骅特别顺眼。
不禁暗挑大拇指：骂得好！该！
*
大概是昨天宋轻尘同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点警告的意味，那之后，方程没提任务，也没再追问。
但是——
他就好像被系统绑架了一样，第一个课间，趴在窗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楼下有人亲亲欸~”
“……”惹得蒋萧骅直翻白眼，心说大惊小怪。
第二个课间，他仍不收敛。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异能太沙雕难以启齿吧？”声音从后排传来。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发言，偏偏被他说出了一种“俺是真情流露，只是过分率真”的感觉。
班里几个异能沙雕的同学：“。”
而第三个课间，他忽然又略显伤感地表示：“唉，要我说，能让傲天看上的人……他的异能一定也惊为天人。”
傲天：“？”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江暮雨：“……”有病啊？
宋轻尘就静静地看着他作妖，后来纵使再有耐心，也终于忍不住，把人叫到天台问他闹够没有。
其实他本来想的是，直接用一张道具卡让方程安分一些的。
可当他再次看见“目标拒绝选中”这个提示，才想起还能这么玩……也恍然大悟，莫非，对方是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才会这般嚣张。
看着方程稍显得意的笑，宋轻尘感到有些棘手，心里也泛起更多疑惑。
所以这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
反复提及异能，和没法选中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似乎高下难判。
……
上午最后一节音乐课，因为老师不在，气氛组趁机在班里放起了电影。
那是一个人类和宠物的故事，虽然整部片没有太大的波澜，但其中，猫咪年老去世、主人沉默流泪的一幕，还是成功挑起了众人的情绪。
江暮雨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可当他把眼泪憋回去，偷偷一瞥，才发现宋轻尘面色平静。
“？”
相比，视龟如命的蒋萧骅当真是个性情中人，此时已经痛哭流涕，声音颤抖，不知在跟谁解释着：“所以我才喜欢养王八啊……！”
方程：“嗯……所以你是想让王八给你送终吗？”
蒋萧骅：“？”
江暮雨：“……”
宋轻尘充耳不闻，此时他看着荧幕上的猫，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家的那只。
他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有一天，布偶也会自然老去，可那时候……安可呢？会继续留在人类的躯壳里，还是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回视江暮雨一眼，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些许困惑。想解释，但最终还是未置一词，轻轻将抽纸推过去。
而江暮雨看着他，短暂的沉默间，忽然就想起安可曾告诉他……
虽然吧，安可始终觉得，他主人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纸片人。
可上辈子，确实是没见主人哭过，哪怕是临终前。
所以泪点太高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
……
生老病死对安可来说，并不是当下最头疼的事。
如今，忽高忽低好奇值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死亡并不困难，生存则是非常艰难的。——萧伯纳。】
课间，安可伏在桌上翻书，看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叹气，觉得太特喵有道理了。
其实宋轻尘有向他提过，说要不然他们也找江博士帮忙，把系统给……
虽然有陆川作为先例，但安可还是摇摇头，说先不去。
一方面，想到江世安有人格分裂，他有点慌。另一方面，毕竟是系统将他带来这里，他很担心解绑之后，自己也会就此消失。
倒不是怕死，只是……他的备忘录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答应陆川了，要和他一起钻研做人的门道。
也答应了樊羽，会帮他收集江世安的情报，助他早日摆脱系统束缚。所以他不想突然消失。
而且，他真的好想活过来年春天……因为顾裕曾告诉他，那时候学校会举办一场属于他的成人礼。他很期待。
更何况，还有很多舍不得的人……他忍不住吸吸鼻子，将脸埋进臂弯。
幸好，不少疑惑他现在都可以自己找到答案，不用麻烦主人，否则他就更难过了。
……
因为好奇心是真的能害死猫，所以近来发生的种种，宋轻尘都没有跟安可说，几人还另创了一个“穿书群3”。
相比，樊羽的探究任务虽然毫无进展，但保命相对容易，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还是会经常找宋轻尘他们聊天。
得知新来的似乎有对抗主角的能力，樊羽大惊。
乖乖，书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啊？抢主角风头来了？？
一番沉思后，他提出了一个不寻常的猜测。
［樊羽：你们说，他不会是个妖怪吧？］
[宋轻尘：……]
[段逍恒：……]
竟无人反驳。
毕竟在陆川的身份暴露前，也没人想过这货居然不人不鬼。如今“一切皆有可能”这句话，大伙深信不疑。
[陆川：那感情好，到时候妖魔鬼怪都来了，正好凑一桌麻将，好像还挺合理的嗷。]
[宋轻尘：？]
[樊羽：额，那个，实不相瞒……其实前世我因为某些原因修过一点魔道……]
[宋轻尘：？？]
话题逐渐离谱。
最终樊羽无奈摇头，又一次在群里感慨，说如果他师父也在就好了，他师父会占卜，没准能指出一条明路。
可他哪能想到，就在几天后，这话竟是成了真。
……
方程稍微安分了一阵子，但这段时间，宋轻尘却是越来越忙了。
一边学习，一边经营小店。在为团队物色新人选的时候，还加大了观察力度，想顺便把那个可能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神秘人a也给找出来。
因为这几天他开始怀疑，很可能那个人也是穿书者，甚至知道一些鲜有人知的秘密，比如……方程的来历。
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位……？
那天他人在食堂，忽见有人暗挑大拇指，说新来的打饭师父手法了得，只多不少稳如泰山。
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他感觉这人怎么有那么一丢丢地……像那个谁……
他微微一皱眉，不动声色地低头，点开穿书群三。
[宋轻尘：之前你说，你师父也穿过书？]
[樊羽：是啊。]
[宋轻尘：眉间有颗朱砂痣？]
[樊羽：是啊。]
[宋轻尘：丹凤眼？]
[樊羽：是啊。]
[宋轻尘：（图片.jpg）就他？]
[樊羽：啊！！！]
……
半小时后，地下室。
不得不承认，虽然陆川比较喜欢看热闹，但真需要他的时候，行动力不是一般地强。
比如走进后厨，向老大爷讨联系方式——
没成功，然后他直接把人给绑走了。
[樊羽：你你你你……]
[陆川：不要夸我。]
[宋轻尘：是他干的，与我无关。]
在身份这点上，老人家并未反驳。可他似乎没有跟徒弟联系的打算，饶是听说了樊羽在找他这件事，依然过分平静。
樊羽激动地要命，但赶上原主外婆生病，他现在远在老家，无奈，只好打视频电话。
念师心切，他跑到无人的旷野，上来便声嘶力竭：“师父——！！”
接着，又一脸堪忧地凑近屏幕。刚才没注意看，现在他才发现：“你怎么变老了啊师父？！”
另一边，几人皆战术后仰。
作为人形支架，陆川拧着眉将音量调低：“人家这是老了，又不是聋了……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早就不是你们修仙界了。”
樊羽：“……”也是嗷。
樊羽他师父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便之后徒弟又跟他说了一堆，包括经历的事、遇见的人，他依然淡定地闭着眼，又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想到师父精通占卜，所以提到方程的时候，樊羽特意表示，希望师父能给他们一些提示。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想听，等声音停了，才微微睁眼：“说完了？”
“……”短暂沉默后，樊羽稍显委屈地点了头，心想世殊时异啊，如今师父这态度也太冷淡了。
唉，也难怪，当初人家走的时候就没有回过头……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
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他不会忘的。
这时家里有人喊他，樊羽只好有些遗憾地挂掉了视频，但在此之前也不忘恳求：“师父，如果可以的话，您就帮帮他们吧……”八壹中文網
其实这句话，除了占卜外，还暗指两种情况：一是师父功力尚存可以降“妖”；二乃通晓“天意”且能传达。
——遥想上辈子，他师父总仗着手握剧本，就骗他说自己窥探到了“天意”，然后开挂式走剧情。
可谁又说得准，这辈子……他师父就没有其他剧本了呢？
或许是跟无cp毫不相干的另一本，又或许是……谁知道呢，这些樊羽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有些猜测并不是谁都爱听的。
随着视频结束，地下室里恢复安静。
陆川收起手机，坐回沙发上等老人发话，可半响，却没听见任何回应。
耐心渐渐流失，他干脆向宋轻尘投去一个眼神：要不要来点非常手段？
宋轻尘：你行你上。
也就在这时，迟迟未开口的段逍恒终于发了话：“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陆川：“？”
宋轻尘：“……”
摇醒。
大爷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左右环顾，意识到电话已经打完，到了该他展示的环节了。
此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的现在压力给到大爷——
兴许是想起徒儿满眼期待的模样，在目光中端坐片刻，大爷终于开了金口。
“那个人，可以信。”
*
虽然老前辈看上去有点不太靠谱的亚子，但人家好歹去修仙文里走过一遭，多少有点非比寻常的本事。
而且还是樊羽的师父，所以宋轻尘觉得信一下也无妨。
当然伙伴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川：你师父居然连个手机都没有，一看就非比寻常。]
[樊羽：那必须的。]
[段逍恒：我一直觉得能坐着睡着的人，都很厉害。]
[樊羽：过誉过誉。]
“……”
至于老人是不是神秘人a，临走前他们有特意询问，但大爷未置可否，一副故作神秘的姿态，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穿书小队：“……”您刚才好像已经泄露过了。
回班级的时候，宋轻尘脚步轻快了许多。
他趁机到论坛看了眼，下周就是校运动会了，果不其然，收到了一些相关的订单。
正想挑一个回，却在这时，因为远处的一幕停住了脚步。
说来也巧，上一分钟他还在想，江暮雨这会儿会在干嘛。后一分钟，就看见对方在其他楼层，正和别人耳语着什么。
他微微一怔，盯着那个画面看了一会儿。
其实宋轻尘早就想过，觉得的自己哪天碰到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太过在意。
毕竟谁能没点私事呢，他自己也时常背着人家，找其他小伙伴私聊，就像刚才那样。
只是他真当看见……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失落。尤其是从他这边看过去，还是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角度。
他只能告诉自己，正常。
这太正常了。
就像那天方程跟他说话，也是一言不合就往他身边凑。
……搞得好像别人都是耳背，光降低声音还不行，就非得挨着说。
他装作没看见，不露情绪地往回走。想不在意，却没能压住千思万绪。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郁闷些什么。因为江暮雨跟别人凑太近？好像是，但又不全是。
反正男生嘛，本来就没有“授受不亲”这一说，包括勾肩搭背什么的，本来就很正常。
不正常的……只有他而已。从小就是这样，不习惯别人碰他，会下意识的躲开，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
如今他不否认，其实每次江暮雨带着悄悄话凑过来的时候，自己不仅不反感，甚至有点如有若无的期待。
但他也一直都清楚，让他逐渐习以为常的……向来只是那一个人的肢体接触和耳语。
而不是所有人。
……那天快放学的时候，江暮雨才觉出些异样。
他发现宋轻尘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没跟他说话也不怎么笑，不知因为什么。
他摸不着头脑，只好趴在桌上，用眼神明示：你看看我呗。
结果宋轻尘头也不抬地写着《学渣上分手册》，像是没看见。
江暮雨：“……”行叭。
虽然被忽视了，但想起宋轻尘之前答应过他，说上分手册以后只给他一个人，他又愉快起来。
然后不懈气地改用脚，在桌下碰了碰人家。
这次对方总算看了过来，但清心寡欲的表情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甚至没等他开口，复又低头，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把刚才写好的那页拍给了列表的小学渣们。
江暮雨：“？”
然后就合上本子，塞进书包。
被视为空气的小江总算察觉到一丝危机感：“？？？”
哎不是？等一下=口=？？
这到底是在闹哪样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