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言,北朝七皇子,是皇宫里唯一一位透明的皇子。
为什么这么说,自他出生后,母妃便被母家所连累,被父皇下令刺死。
而后,他便辗转于各个妃嫔娘娘宫中,那些无子的娘娘只要养他两年,准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倒不知是个什么怪事。
生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对别人的孩子看不上眼了,小小的周靖言自小便被这个娘娘养两年,那个娘娘育三载,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一切,变成了最透明的皇子。
他没有秘密。
众人都道这七皇子,不学无术无心朝政,净是和武将讨论打打杀杀的,戾气的很,还尤其喜欢到城中闲逛,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求上进。
这样的人,白白长了一张俊颜。
却不知,自小过着看人脸色的日子,周靖言早就知道了如何隐藏自己的心。
他只在深夜才偷偷念书,白日里,便跑去找那些武将,原本是做做样子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本心,谁知竟学到了货真价实的武艺。
昼夜都清醒,也练就了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也生龙活虎的体格。
十五岁那年,他出宫另立住处,远离了皇宫那明争暗斗。
但他知道,即使自己表现得如此不谙朝政,待父皇死后兄弟登基,都是不会放过他,即使他是个闲人。
他开始借着到处游山玩水的名头,四处收纳有才之士,还在文园城偷偷组建了自己的军队。
朝中大臣们也部分归于他的门下。
五年多的时间,他做到了其他兄弟十年都达不到的成就,他给自己谋好了坚实的后路。
那天,他依旧在京城里‘闲逛’,驾马经过徐府,原本奔驰的马儿忽然停下,甩着尾巴任打任骂就是不肯往前走,周靖言奇怪之时,便听见徐府院墙之中似有打斗之声。
跃上墙头,便看到两个妙龄少女,一个抓着另一个的头发,将人往冰水里摁。
女人间的阴狠手段周靖言在宫里见多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害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打算出手相救。
只见那被摁在水里的小丫头,扑腾了几下之后便不动了,另一个已然湿了半身衣裳的姑娘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意,站起身子,一脚将头没在水里的小丫头整个踢进了池塘。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湿了半身衣衫的姑娘打了个寒颤,跑了。
真狠,周靖言站在高墙之上,看着渐渐下沉的小丫头。
最后,他还是跳进徐府的宅子,将那小丫头自冰水中捞了出来,简单施救后,将身后房中的酒缸摔在地上,弄出不小的声响,躲到暗处见有人朝这边来了,才回到了高墙之上。
只听得一个妇人慌乱的跑来,大喊着‘晚晚’。
“原来你叫晚晚。”周靖言看着不省人事的小丫头被人抬走。
原本这些小事,周靖言是不会放在心上多想的,谁知回到了府中的几日,一直想着那姑娘苍白的脸,好奇她现在怎么样了。
鬼使神差的,几天后他又去了徐府,那姑娘已经醒了,整个人缩在棉被里打喷嚏,‘阿嚏’一声,小身子跟着颤一颤,可爱的紧。
而后的几日,他没事就会远远的看着那小丫头每天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要么叹气,要么发呆。
小小年纪,她每天是在愁些什么?
过几日,她的爹和兄长便回来了,徐凌第二日要带着她去听书,周靖言感慨这世间巧合。
那说书神匠鄙超,就是易了容的他。
他每年说那两回书,说到底就是为了去寻那世间有才之士,他的每个故事都暗藏隐秘,这许多年来却无人发现。
知音难觅,怕就是这般。
他想,只要多说几次,总会有人能懂,怎奈太火,最后去的皆是些达官贵胄。他想要的,哪是那些攥着银钱到处挥霍的官家子弟。
原本今年不想再说,却在头一晚改了主意。
今年的书他说的是问答式,只待是否有人能答出来,却未曾想,最后答出来的,正是这个小丫头。
他与那小丫头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餐饭。
小丫头全程没看自己,只安静地吃着面前的菜肴,倒是那个哥哥,一直与他谈笑,弄得周靖言十分无奈。
周靖言好奇,这小丫头被身边那个心狠的姑娘害的差点没命,现在怎么还能放心与她一同用饭,倒真是心大。
却也动了恻隐之心,自发的就想去保护她。
那日在茶楼议事,他自窗外远远见到这丫头翻墙出来,整个人都戳进了雪堆里,又笨又可爱,他看了摇头无奈一笑。
周靖言悄然在身后跟着她,最后却见她将一个写着情诗的灯笼塞给了一个男子。
心里堵着一团火,她是真的不知道那灯笼上的诗句的意思,还是故意将这种表达爱慕之情的东西送给那男子的?
又过几日,听闻她要去沈府祝寿,他便以游经此地为由,也加入了此次宴会。
却见到这姑娘与沈润眉来眼去,自己的哥哥还跟着附和,一种厌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很看不上这个叫沈润的公子哥。
竟然,还跟沈润有说有笑的。
他听力甚佳,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约着过些时日出去游玩,心中烦闷之时,却又听到了那句情诗。
手中的筷子险些被他折断,即使他如何隐忍克制的性子,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
见小丫头被那个恶姐姐拉走,周靖言不放心,离席悄悄跟上。
果不其然,那姐姐自她身后就要出刀,周靖言随手将地上的几个鹅卵石踢飞在空中一手接住,将其中一颗远远掷了出去,徐晚晚腿一曲,躲过了那直冲过来的刀。
徐寒月摔在地上,刀尖刺破了手臂,胳膊受了伤,那傻丫头却没发现,还一直愠恼的在找丢石头的人。
这么笨笨傻傻的小脑袋,怎么猜出他的故事的?周靖言无奈摇头,信步走了过去。
带着捉弄调侃的语气旁敲侧击的提醒她,注意提防身边的人。
谁知道,小丫头不但不领情,还对他带着些敌意。
而后,便是见到徐晚晚房间挂着那沈润送来的破灯笼,以及......她们二人要约着一同去拜龙王。
一直在必经之路的茶馆上面守着,就为了跟上沈府的马车,奈何正巧徐晚晚那时掀开了车帘,见到了周靖言的脸。
周靖言很不满意徐晚晚一见到他后那错愕的神情,冷着一张脸去看她。
身后的持刀护卫午丛看不下去,问道是否还继续跟着。
“主子,不如我们试探一下这徐二小姐。”
试探...周靖言沉默许久,他不想做这样的事,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可午丛却擅自做主,劫持了徐晚晚。
事既已至此,周靖言为午丛的自作主张罚他回去自请二十板子。
悲惨的午丛顶着即将要打的二十板子,去喂徐晚晚吃药。
那其实不是哑药,是止痛用的,徐晚晚现在后背上有伤,吃了立马就不疼了,只是这药的副作用是暂时的失声。
周靖言早就想好了,即使徐晚晚为了自保说出他的名字,他也不会怪她,毕竟,他对于徐晚晚只是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且她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孩子,害怕是正常的。
却没曾想,三次她都没写下半个字。
周靖言‘救’她出去,亲自给她后背上了药后,开始给她擦拭脸上的炭笔留下的痕迹。
正擦着,她便醒了。
她想马上离开,他自是不愿意这就放她回去,说出棕熊来吓她,谁知这小丫头这时候倒是聪明的很,压根不信。
他继续恐吓,有狼。
午丛天降福星般的在外面学狼叫了两声,徐晚晚果然吓得不敢动弹了。
也因着午丛这两声狼叫,周靖言免了他的板子。
这再然后,周靖言就发现自己越发的喜欢这个姑娘,聪明中带着股傻劲儿,执着又勇敢。
她傻傻的将自己认作她的救命恩人,完全没去探究这绑架她的人到底是谁。
那日他潜在暗处,看着徐晚晚任命般的点头应了那门亲事,他第一次觉得他竟然这么害怕失去某样东西。
他心里自然也是纠结,想要让她过普通姑娘平淡的生活,又不想真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就在心里的那杆秤偏向放任她幸福的活着的时候,他看到了沈润那可笑的动作。
他竟然在看小丫头胳膊上的守宫砂,周靖言禁不住冷笑一声。
那杆秤迅速回转。
从徐府出来,午丛看见他眼角带笑的拿着手中的一把匕首,便知道这匕首定是徐二小姐送的了。
要说主子最近的变化,便都是从遇见徐二小姐开始。
见主子在这种时期有了心仪之人,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是喜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