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氏亲自拿起一块儿云片糕,递到秦窈嘴角。
秦窈却下意识躲开了。
小冯氏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孺慕之情,也不喜欢和旁人如此亲近。
秦窈找了个理由,解释道:“才吃过早饭,我这会儿还不饿,过会儿再品尝。”
“那你记得一定要吃,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连你姐姐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人,都说滋味很不错。等你吃完了,我再差人来给你送。”
小冯氏笑笑,若无其事地,把云片糕重新放回食盒里。
似乎对秦窈这样的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挥了挥手,让人把食盒先收下去,又环视屋内的仆从道:“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单独和王妃说,你们先下去吧。”
小冯氏带来的人,闻言都退出了屋外。王府别院里的人,则看向秦窈,等待示下。
秦窈不知道小冯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点头,让她们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小冯氏和秦窈两人的时候,小冯氏才又开口道:“我听说,是平王亲自把你从莲花寺接来这里的?”
秦窈应了声是。
小冯氏当即拉过秦窈的手,欣慰地拍了拍,道:“看来平王对你也不是毫无感情。”
她像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那般,谆谆嘱咐秦窈道,“你也该好好收收性子,别再像在家一样蛮横了。
“伺候好平王,早日生下一男半女,等有了孩子,你的地位才会更稳固,谢夫人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再刁难你的。”
秦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自然是不赞同小冯氏的这番言论的,但在这里特殊的朝代背景下,她也不能说小冯氏的话,就一定错了。
因而,她只是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好在小冯氏也没有要她表态的意思,而是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秦思妩:“有件事,你姐姐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但我想了想,还是要让你知道的。
“你之所以能被接出莲花寺,全因你姐姐在平王和谢夫人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她救下平王的恩情,几乎全都用在了你身上。
“你姐姐良善,这次替你说情,还有上次从皇后手中救你,都不求你报答什么,但我想着,不能真让你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至少,日后再见你姐姐,你能对她客气一点儿。你姐姐很快也要嫁给大皇子了,平王那儿你也多劝劝,让他在朝中多帮衬帮衬大皇子,毕竟往后大家也是连襟了。”
听到这儿,秦窈总算是明白,小冯氏这趟的来意了。
敢情这又是送云片糕,又是一大早来看她,是见她和平王的关系缓和,便要她撮合平王站队大皇子。
当今圣上迟迟没有立储,一众皇子里,最热门的人选,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皇子是先皇后之子,二皇子是继后之子。
大皇子占着“嫡长”二字,按照祖制,太子之位本该是他的。
可二皇子母族势大,且也是嫡子,也有一争之力。
眼下,两方正胶着着。
大皇子如果能争取到平王的支持,凭着皇上对平王的宠信,以及绣衣卫说抄谁家就抄谁家的势力,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没用的时候,把人一脚踢开,送进莲花寺,眼下见她又有利用的价值了,才又找上她。
秦窈即使不是原主,也不免有些替原主心寒。
她说道:“是吗?原来姐姐还替我说过好话,平王把我接来别院的时候,可从没提过这茬。”
秦思妩或许真的替她说过几乎好话,但平王把她接到别院里住,却是因为有人想害她的性命。
为了防止凶手再次动手,也为了方便抓到凶手,这才如此安排的。
她可不想凭白认下秦思妩的这份人情。
小冯氏道:“大概是你姐姐也嘱咐过平王,不让平王对你说。”
秦窈“哦”了一声说:“看来姐姐是真的不想我报答她,既然如此,我觉得我应该顺应她的心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好。母亲今天也不该和我提起这个的。”
小冯氏被噎了一下,脸色微微沉了沉。
秦窈又继续说道:“而且,姐姐救了平王,有救命之恩在,想劝平王什么,她直接劝不是更管用?我现在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平王妃,都不和平王住在一处,想吹枕头风也吹不着啊。”
小冯氏彻底冷了脸,质问秦窈道:“你这是打算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就算不提这次帮你说情的事,上次你姐姐从皇后手中救你的事,你总该还记得!”
自己不过是没有顺应小冯氏的心意,答应她的要求,在小冯氏眼里,竟就成了个小人。
秦窈懒得再和她演绎什么母女情,索性挑明了说道:“母亲今天来,为的就是让我劝平王站队大皇子吧?说到底还是为了秦思妩,我还当你是真想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她定定地看着小冯氏。
小冯氏对上她锐利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又说道:“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你姐姐是京中第一贵女,是准大皇子妃,不出意外,将来还要有大造化,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
“而你却只知道闯祸生事,如果不是你姐姐,你早就死在皇后手里了,我现在对她好,还不是为了将来她能多照拂你?”
偏心竟还偏得这么理直气壮。
也不知是不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作祟,秦窈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忍不住冷笑出声:“如果当初我没被送去乡下,现在的京中第一贵女,说不定就是我了!”
秦窈眉眼含怒,神情冷峭却自有一股风流。
她不但瘦了,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连气质也变了许多,当初才回兆京时,她身上的那股木讷和土气,早已不见踪影。
小冯氏对上她的眉目,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蓦地一僵。
顿了顿,她掩下脸上的神色,突然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当年的事确实是我错了,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想今后能尽力补偿你。
“我今天来也确实是想你了,至于你姐姐的事,还不都是你祖母交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在府里是什么处境,我怎么敢忤逆你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