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有意遮掩身份,便故意在月奴面前,对姬长夷以兄妹兄妹相称。
月奴闻言,目光再次蜻蜓点水似的扫过秦窈和姬长夷两人:“二位长相过人,倒是长得不像。”
即便才让姬长夷不喜过,她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姬长夷那张脸上多流连了片刻。
从岭南到武陵郡,她也算见识过各色各样的青年才俊,但却从没有一人,能有姬长夷这般的长相。便是他面相瞧着不太好相处,也很难让人不分出心神放在他身上。
而他身边的“妹妹”,虽然也极其标致,但论长相,并不输给他,都是混在人群里,能一眼吸引住人目光的存在——可却是各有各的标致,实在是看不出二人有相像的地方。
对上月奴审视的目光,秦窈却毫不慌乱道:“我们是表兄妹,各自长得随爹,这才不大相像。”
月奴微微蹙眉。
因着隔三差五便会有外地来的买画人,她并不会排斥不请自来的生人,可这次却不知怎的,下意识就对面前两人生出了一丝防备。
她有意还想要再盘问秦窈几句,却被门内的几道声音打断:
“月奴姑娘怎么站在门口,还不进来,我们听说你得了新作,早早便赶了过来,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赏画了。”
“就是就是,我们都等了许久了,月奴姑娘反不慌不忙地在门口与人闲话,真是急煞我等了……”
早早等候在此的才俊们,边说边往门口走来,一起嚷嚷着请月奴赶紧进门。
可待走到跟前,看清被月奴挡住的秦窈和姬长夷两人后,却又齐齐消了声。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轻易抓取旁人的心神。
但就像月奴更在意姬长夷一样,这帮才俊惊艳的目光,更多的是黏在秦窈身上。
直到姬长夷不满地上前一步,把秦窈挡在身后,屋内而来的十几个人才蓦然惊醒过来。
然后这些人就像是都忘了过来的目的似的,不顾姬长夷的不满,纷纷和秦窈搭起话来:“姑娘是哪里人士,先前从未在武陵郡见过姑娘?”
“姑娘能来这里,必然也是好风雅的,我那里收藏有许多名家字画,若有姑娘喜欢的,都可送来给姑娘鉴赏。”
“便是显得冒撞,我也要说,一见到姑娘,我脑海里便回响起了许多吟哦淑女的诗句,譬如……”
明得知月奴已做了邵非的外室,却仍毫不避讳地出入月奴的住所,足见这些被月奴请来的才俊,本就是轻薄人物。
所谓赏画买画,大部分只为附庸风雅。
月奴可是眼下武陵郡的红人,能与她把酒言欢,既风雅,又有面儿。
可此时此刻,在秦窈明艳长相的对比下,月奴顿时变得寡淡起来。
再加上秦窈本是兆京人,穿衣打扮与岭南本地有别,耳目一新之下,更让人觉得惊艳。
这些人便一时暴露了本性,哪儿还记得什么画不画的事?
月奴看着他们围着秦窈献殷勤的样子,眉心越皱越紧,终于顿悟自己先前的那丝防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敢情她潜意识已经感受到了秦窈的威胁。
如此放任下去,她今天的画怕卖给鬼去。
月奴心底生出了一丝恼怒和嫉妒。
“再乱看,小心眼睛!”正在此时,姬长夷突然冷冷出声,霎时间,周身气势也变得凛然起来,目光更是刀子一般扫过凑在最前面的几人。
几人触及姬长夷森然的目光,眼睛仿佛被刀刺中了一般,下意识眼皮和头皮都跟着一紧,有人甚至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迫于姬长夷的威势,这群人不得不再次规矩下来。
月奴便趁势说道:“大家不是等着看画,早就等急了,眼下还浪费什么时间?刚好这位姑娘今日也有意买画,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的拙作。”
她把话题再次转回自己的画上,还不着痕迹透露秦窈想买画,暗示想向秦窈献殷勤的人,想讨美人欢心,就买画好了。
果然,一众人闻言,眼里都闪耀出跃跃欲试起来。
一群人便由月奴带领,转头回到厅内,秦窈和姬长夷也跟随在后。
两人刚一进入厅内,就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香气。
月奴的画就挂在大厅中央,上被绸布遮挡,而画的两边各自点着一个香炉,袅袅香味便是从那两个炉子里飘散出来的。
秦窈嗅了嗅,莫名觉得这香气十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她正思索见,月奴已经走到画前,一把揭开了绸布,一幅观音垂泪图便显露了出来。
秦窈虽不熟悉古代作画技法,但因学医时学习过素描,基本的美术素养还是有的。
她一眼便能看出,画中观音的五官比列有些失调,手臂和手指线条也不够利落,确实是一副很一般的画作。
她走进了一些,试图观察画作上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却忽然感觉心口一阵闷痛,向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得很。
一时间,仿佛真和面前的画作共了情,感受到了其上菩萨的痛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