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彪絮絮叨叨说着同一众团练使的情谊,黎至清在一旁听着,心中充满了鄙夷,以恩相挟,着实令人不齿,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徐彪将往日恩义说了一遍,一众团练使悉数沉默,原本紧握兵器的手都虚虚放回身侧。徐彪所言不假,他们也曾一起出生入死,在疆场洒尽热血,他们也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这些年,刀头舔血的日子是一起走过来的,情谊做不得假。
穆谦见状,知道徐彪已经将在场众人说动了,眼见着黎至清脖颈上的血越流越多,急切道:“把人放开,你走吧,本王说话算数,一日之内,绝对不在北境通缉你!”
徐彪见状,又道:“我要一匹马!”
“你想得也太美了!”穆谦不允。
徐彪刀口一转,又在黎至清脖颈上摸出一条血口子!
“住手!”穆谦眼见着鲜血涌出来,心疼得都快窒息了,急忙转头吩咐,“寒英,去备马!”
不消片刻,寒英便备好了马,安置在了大营口。徐彪押着黎至清一路向着大营退去,每退一步,穆谦就跟着向前压一步,直到退到营口,徐彪才猛地把黎至清往外一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黎至清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被人眼疾手快一把搀住,然后拥入怀中。
穆谦上前一步,紧紧地把黎至清搂住,方才就差那么一点,若是徐彪执意要手令,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徐彪只想脱身,没再纠缠下去。
想到此处,穆谦还一阵阵后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原来,在这个朝代,这个时节,只要这么一个小意外,他就有可能失去他心爱的人。
穆谦的后背全被冷汗洇湿了,此刻他紧紧箍着黎至清,恨不得把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跟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穆谦开口,嗓音里带了点沙哑,还有一份浓厚的委屈:“至清,以后不许这样了,吓死本王了。”
黎至清乍然脱困,立马又被拥入一个宽广的怀抱,怀抱的主人此刻还在轻微的颤抖着,显然方才的变故吓到他了。感受着怀抱主人的体温,黎至清感觉自己的心微微泛痒,他虽然博览群书,又师承太子太傅,自诩博闻强识,可是他却不知道、也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心头微颤的感觉是什么。
黎至清出身世家,修身自持,平日里端得一副优雅从容的仪态,鲜少与人有肢体接触,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人,被人紧紧拥住,他顿觉窘迫,手脚僵硬在原地,不知该放在何处。直到听到穆谦沙哑的声音,黎至清才笨拙的抬手,在穆谦背上轻轻抚了几下,算作安慰。
一众北境守军皆知穆谦是个真性情,比起京畿那些心思七弯八拐的统帅和监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平日里跟他们比划拳脚时,也经常勾肩搭背。是以见到这个真情流露的情景,也不觉得奇怪,危机解除,众人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
“瞧瞧瞧瞧,还是黎先生得殿下青眼,想我老赵每次杀敌归来,也不见晋王殿下给个拥抱!”赵卫大大咧咧先开始起哄。
自打赵卫护着容修,为他挨了军棍,容修就开始把赵卫当大哥敬着,关系亲近了,也爱开个玩笑,听了赵卫这话,不禁打趣:
“赵大哥要想让晋王殿下抱你,你得勤着些盥洗,要不然身上那股汗味能熏殿下一个跟头,哪里还敢抱你!”
赵卫一听这话,立马勾着脖子把容修揽过来,然后在他身后伤处狠狠一拧,佯怒道:“混小子敢打趣你大哥了!”
“嗷——”容修被这一下子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赶忙讨饶,“大哥,大哥,手下留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听得容修服软,赵卫一乐,这才堪堪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