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
“不行，再来一条。”
苏城大厦的一角，张凯卫坐在大厅临时搭起帐篷里，脸色被晒得黝黑，头戴一顶渔夫帽，对着对讲机大声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片场里戴着黄色假发的刘清，摘下黑色墨镜，狠狠的摔在地上，大骂道。
“我就没见过你们如此不专业的剧组，简直是耽误我的时间。”
过了一会，刘清冲到张凯卫所在的帐篷里，看着张凯卫，就大声质问道。
“刚才那一条为什么不行？”
张凯卫叹了一口气：“你说为什么不行？你没发现自己的走位有问题吗？在摄影机里，你都出画了。”
“那你不会调整摄影机的运动方向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剧组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画面安排的，摄影机换一个角度，所有物品都要重新调试。”
张凯卫拿起对讲机：“长青，把刚才的画面回放。”
“好的。”
画面中，刘清饰演的卷发女青年在人群中慌乱的跑来跑去，中间还时不时的加一些回头张望的动作，五秒过后，刘清跑到一个建筑墙体的后面，消失不见。
“你这一场戏是你在寻找出卖你的外国人，不是在被别人追杀，你加一些多余的动作干嘛？”张凯卫紧盯着刘清。
“你剧本里不是写的卷发女弄丢货物，被人追杀吗？”刘清叉着腰说道。
“拜托，那是下一场戏，你到底有没有看拍摄计划？拍摄的一周多，你已经无数次犯这种错误了。”
“谁让你剧组这么穷，老想着一个场景拍摄好多场戏，也不按照剧本的写作顺序来。”
“哪个剧组按照剧本顺序来拍？来，你告诉我。”
“就比如……”刘清想了半天，也没回答出。
在拍摄现场，电影的拍摄顺序是打断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场景的布置花销巨大，如果剧本里有重复场景，总不可能让所有的工作人员拆掉后，等拍完下一场，再回来重新组装场景。
耗时耗力，最重要的是耗钱。
第一部分的剧本讲述了刘清饰演的卷发女，因为与外国人黑吃黑弄丢了重要的犯罪物品，在寻找的途中偶遇张凯卫饰演的何志武，何志武正处于失恋期间，两人的酒吧相遇，促使了一段感情的迸发。
《苏城森林》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一周多，地点定在外国人密集的苏城大厦。
而因为各种各样的拍摄现场问题，他们现在还停留在卷发女刚出场的阶段。
张凯卫已经花出去了五十多万。
刘清的除了演技上还算合格，但屡屡迟到，加上拍摄的时候主意太多，总想着改了改去，拍摄进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
今天，张凯卫实在忍不了了。
“我们原本计划一个月内拍完，而由于你的低级错误，你也看见了，现在就没有拍出任何一个能够剪的片段。”
“什么意思？造成这样的后果全是我一个人错？”刘清喋喋不休的说道。
“开拍第一天，摄影助理忘带了储存卡。”
“开拍第二天，灯光组半路出了车祸。”
“第三天，因为化妆师给我化的巨丑无比。”
“这些都是我的错？”
一听到刘清的话，张凯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说？忘带储存卡的助理，人家在拍摄前发现了这个问题，半个小时解决了问题，没有影响拍摄吧？”
“灯光组半路出了车祸，非但没有因此取消拍摄日程，而是硬生生靠着人力把灯光运了过来。”
“化妆师更不用说，人家按照人物要求去化妆，有什么不对？你硬生生把别人骂得要给你下跪。”
“你觉得合适吗？”
“你这种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态度，要不是看在你叔叔宁昊的面子上，你早就该滚蛋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刘清气急败坏，扭头就走。
过了一会，顾长青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把人家小姑娘骂哭了，现在收拾东西跟经纪人离开了，接下来怎么办？”
张凯卫点上一根烟，心中的怒火通过烟雾消散。
“没事，先拍我单人的戏。”
“带资进组果然没一个好家伙。”顾长青骂道。
……
“各部门准备，接下来拍男主的戏。”
张凯卫化妆完毕，等他走出化妆室的时候，瞬间惊艳了一众工作人员。
“我靠，这是我们的导演？没想到收拾一下这么帅。”
“听说是剧组太穷，导演才亲自上阵的，不知道他的演技怎么样？”
“你关心这么多干吗？那个刘清你一开始不是说演技可以吗？看看她把大伙整的。”
“别提她，晦气，导演骂得好，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片场工作人员全部就位，张凯卫站在耀眼的灯光之下，看见了一群人期盼的眼神，嘀咕了一句。
“希望宝刀未老。”
他上一次演戏已经是四年前的大学迎新晚会上了。
“3。”
“2。”
“1。”
“摄影机，roll。”
张凯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直到准备拍摄前夕，张凯卫突然发现《重庆森林》里所描绘的场景，并不是出自一个叫“重庆”的地区，而是港城里一处名叫重庆大厦的地方。
说来巧合，在苏城的老城区，就有着和它近乎相同的大厦，是之前苏城城市的中心。
而它的繁华，如今被鱼龙混杂的外籍人士占领，里面充斥着一系列不为人知的犯罪活动。
张凯卫饰演的何志武，在这群人的包围之中来回穿梭，剧本并未交代他这个举动的动机。
可张凯卫明白人物的内心。
一个破碎的，近乎病态的青年人，与这个大厦内的人群擦肩而过，他们身体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
但是，心中的距离又是如此的遥远。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每天准时上班的年轻人，站在满是人群的地铁上，每一次到站，有人上，有人下。
他们之间一辈子的联系，恐怕仅限于此。
突然，一个陌生又充满危险气息的靓丽女人，上了这辆地铁，站在了张凯卫的身边。
正如剧本台词所说。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别人擦肩而过，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朋友或者知己。”
带着这样的臆想，张凯卫表演的情绪，正在逐步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