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顶层的餐厅,水晶吊灯华丽,他们的座位靠着一面清澈的玻璃窗,望出去,灯塔照出一束橙红色的光,落在遥远的海面,涟漪深蓝。
他坐对面,一抹坏笑从嘴角划起,指尖懒洋洋夹着的,是她的身份.证。
都答应他的求婚了,准备领证再寻常不过,听他说完宋黎心却怦怦地跳,也许是第一次的原因,她依旧纯情得很,他稍微一逗脸就要红。
当时看一眼自己左手的那枚钻戒,宋黎还跟做梦一样,有点匪夷所思。
他们竟然真的走到结婚这一步了。
感觉不是很真实,但就算是梦,宋黎也愿意做下去,因为送出这份礼物,她原本想的就是,他要怎么样都行。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拐我去呢?”
宋黎略歪着头瞧过去,盛牧辞和她那双珠玉般晶莹的大眼睛对上。
她正看着他,乖乖的,带着点笑意。
盛牧辞忍不住笑了,垂下眼,身份.证照片里的女孩子唇红齿白,笑得很甜,他指腹摩.挲上去:“问我,我的答案是尽快,恨不得就明早。”
他停顿,抬起头凝视着她,语气轻了:“但是宝宝,这段关系,你有所有的决定权。”
餐厅里很静,静到只有他的声音。
宋黎在那几秒的安静里,和他相视着,敛住了气息。
盛牧辞伸.出胳膊,握住桌面她戴钻戒的那只手,眉目温柔:“几时领证,几时办婚宴,几时要小孩儿,或着要不要小孩儿,我都听你的。”
宋黎一愣,手背都是他掌心透来的温热。
这些年来,他态度端正的时刻少之又少,所以每回一正经,宋黎都难免俗套地被感动。
尤其今晚他真诚的告白一句又一句,她不止得偿所愿了,已经超乎了她全部意料。
“盛牧辞,你不要再惹我哭了。”宋黎今夜感性得不得了,微哽着,小声怪他。
“喔。”他笑,起身,坐到她旁边的座位,手臂横过去,在她身后的椅背搭着,人靠近。
然后才问:“我什么时候能有新名分?”
宋黎眨眨眼,十分老成地说:“我得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
盛牧辞好笑,胳膊饶过她肩,往上捏了把她脸:“我们小阿黎年纪轻轻,怎么还迷信呢?”
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薄唇,高鼻,长眸,眉骨漂亮得像认为雕塑出来的,宋黎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先情不自禁.地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沿着他翘挺的鼻梁缓缓滑下来,心想他真是好看,如果将来他们生的是男孩子,得随他,但如果是女儿,那还是像她好了……他这眉眼有点显凶。
见她瞧自己瞧得认真,盛牧辞脸低着,没动,只是笑:“想看回房间,让你慢慢看。”
“……不止脸。”他轻声,别有深意。
他的身材确实很有看头,回回黏.连着时,她都忍不住想要去看,却又因画面太过热血沸腾而不敢睁眼。
宋黎把自己想得耳朵泛红一片,撤开手指,嘴硬着说:“没想看。”
她害羞又要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可爱,盛牧辞不由得继续逗,唇蹭到她耳边:“客气什么,我全身上下不都是你的。”
宋黎瞥去一记羞愤的眼神。
她肌肤本就白皙,穿着法式红丝绒连衣裙,显得更白了,肩颈到锁骨一片白得像奶霜。
盛牧辞笑眸深了,扶着她肩,头沉下去,她太.白,再浅的痕迹都显眼,碍于她还得见人,他没有用力,只是轻啄。
慢慢往上到下巴,再到唇,才开始吻她。
宋黎仰着脸,双手拧住他西装外套的领子,身子微微僵起,过了好一会儿,在他唇离开的短暂间隙,她眼睫掀开一点,轻虚着声问:“在这里,他们会看见吗?”
“不会。”盛牧辞声低了,把她的唇又含回去,口齿含糊:“说过了,都不准打扰我们。”
远处有歌声时而响起一阵,是其他人聚在楼下的包厢里唱歌,歌声混杂着窗外风吹海浪的动静,模糊不清,听不出是哪一曲,好像是英文歌,还有日文,到后来才隐约有中文歌词。
宋黎搂着盛牧辞的颈,好久后,晕乎乎地只听清一句“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坐着亲不痛快,盛牧辞推宋黎到一张空桌,单手勾住领带扯松,另只手与她相扣。
“等这两天玩儿尽兴了,带你去见见我爸妈,好不好?”良久他唇舌退开,抵住她额头,哑着声柔柔地问。
宋黎后背贴着桌面,迷糊中抽回一缕神思,睁开眼,朦胧地望着他,反应慢一拍地在想他的话。
“好。”片刻后,宋黎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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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更想独处,但身为仪式的主角,那夜最后一小时,盛牧辞还是带着宋黎出去了。
那时许延他们已经从k歌房,浪到了玻璃顶的酒吧,等待新年倒计时。
盛牧辞牵着宋黎一出现,震耳欲聋的高呼和掌声,伴随着鼓噪的劲歌响起。
一片哄闹里,宋黎看到苏棠年,一时开心,甩开盛牧辞的手,跑过去,两个女孩子雀跃地抱在了一起。
有的没的寒暄一通后,苏棠年说:“崽崽,走,我要亲自放一场烟花,为你庆贺!”
“好啊。”宋黎惊喜万分,和苏棠年手拉手往外走。
走出好几步,突然想起那人,宋黎倏地顿足,慢慢转过身,走回去。
盛牧辞双臂环胸,还在原地。
见她扭扭捏捏回到面前,一副心虚不敢正眼瞧他的模样,他淡哼:“还知道回来。”
“我和棠年去外面玩一会儿……”宋黎勾勾他手指,屡试不爽地冲他撒娇。
盛牧辞故意端着,不搭腔。
她又嗲声嗲气地跟他保证:“十二点前肯定回来找你。”
这回盛牧辞还没应,除了老方和程归成熟些,坐在吧台对酌看戏,其他爱闹的都开始起哄,说是不能行,嫂子要走得先和三哥法式热吻一个。
随后他们叫嚣起来,宋黎在一声声的热吻里红了脸,羞窘到无以复加。
直到盛牧辞瞥了眼过去:“再闹她试试?”
他们蓦地噤声。
闺蜜太久未见,最后十分钟宋黎才回来,去找他时,盛牧辞在牌桌上,嘴里叼着一支青雾袅袅的烟,人斜靠着,一股懒劲儿。
一见到她进来,盛牧辞立刻坐直,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吩咐:“开窗,都别抽了。”
众人忙灭烟的灭烟,开窗的开窗,都晓得里头烟味重,三哥怕熏到他的小娇.妻。
苏棠年一进去就被许延叫上了牌桌,盛牧辞在段位高些的另一拨,宋黎走过去,到他身边。
盛牧辞坐着没站起,抬手抚抚她后腰:“过十分钟再进来。”
“没事。”宋黎不在意地说:“你们接着玩吧,我去找把椅子陪你。”
说完想回身,盛牧辞长臂一揽,抱她坐到自己腿上,拖着京腔:“这儿不是能坐么。”
他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在牌桌上懒懒搁着,指尖捏着几张牌,刚抽过烟,嗓子哑得有几分迷.离,满是调.情的味道。
见这对小情侣卿卿我我,众人都不乐意了,直怨三哥不厚道,他们底.裤都输光不说,还平白吃了一仓狗粮。
“你们自己输的,怎么能怪他呢。”宋黎轻怼回去,想也不想地站在盛牧辞这边。
他们怨声载道,说嫂子太扎心了。
盛牧辞抬了抬嘴角,心情好,说看你们嫂子的面上,他输了照常,赢了不拿你们的。
众人顿时齐齐欢呼着三哥威武。
宋黎瞅着他:“亏。”
“就当喜糖钱了。”盛牧辞笑,那几张牌塞到她手里,让她握着牌,自己握着她手,指腹时而摸一摸她中指的钻戒。
牌一圈都还没打完,棋牌室那只楠木复古壁钟“咚”地敲响,十二点的钟声扬出去,萦绕在灯塔映照的海面。
宋黎从那副牌里回神,倏地侧过脸,笑容可掬地对他说:“新年快乐盛牧辞。”
室内很暖,她脸颊泛着淡粉,身后是开着的窗,窗外是深夜的海,海风吹进,带来一丝微凉,也把她肩上一缕长发吹到了前面。
“新年快乐。”盛牧辞撩起那缕发,勾到她耳后,看着她,眼底融着笑。
他说:“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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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牧辞带宋黎去到盛家庄园,是在元旦假期的第三天。
就要见家长,宋黎很紧张,前一晚翻来覆去地在搭配衣服,问盛牧辞哪套适合。
“你穿着舒服就好,用不着看他们脸色。”当时他靠在衣柜旁,是这么和她说的。
“怎么可以,第一次见你爸爸妈妈,得重视的。”宋黎不依,想想又担忧起来,苦着脸,往前走到他怀里:“万一他们不喜欢我呢。”
盛牧辞笑着拥住她:“我喜欢就够了。”
“那不一样……他们是你的亲人,为了你,我得努力让他们喜欢我。”宋黎很郑重。
为了他。
盛牧辞细细品着这三个字,弯唇笑了,想着不可能,有谁会不喜欢她呢。
最终宋黎敲定了那件蓝绿的纯色毛衣,配杏白半身裙,见家长总要温柔端庄些。
他们是下午去的。
镂花铁门打开,车子驶进偌大的庄园,宋黎已经无心惊叹玫瑰园的漂亮了,一路都提着一颗心,心跳着,局促得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小盛先生,欢迎回来。”管家含着笑出来迎接,说是盛董和夫人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了,请他们进去,接着又向宋黎鞠了一躬,说:“欢迎你,宋小姐。”
宋黎被这隆重的架势惹得越来越紧张,忙回一礼,说了声谢谢。
对此盛牧辞习以为常,车钥匙扔给泊车员后,没事儿人似的,伸手牵住宋黎,走进别墅。
盛奕和岑馥正坐在沙发,前者架副老花镜,气定神闲地捧着一份财经报纸在仔细地看着,而后者时不时拢一下自己的灰色皮草,心里七上八下。
“爸,妈。”盛牧辞淡声,走过去。
他们一出现,岑馥很快便起身,话没说,目光先不由己地落到儿子旁边的姑娘那儿。
过两秒,岑馥想开口,宋黎已经先出声向他们问好,语气笑容都很得体。
南方的女孩子水灵灵的,和茉莉一样纯洁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岑馥不得不承认,这姑娘一眼就很温顺讨喜,此前她预备要问的一肚子的话,见到人了,突然就不好讲了。
她失声顷刻,回了个笑:“坐吧。”
盛牧辞一副没想搭理的样子,自顾揽着宋黎坐到自己身边。
“小姑娘,是叫宋黎?”盛奕合上报纸,倾身放到茶几,不慌不忙问。
宋黎乖乖应声。
盛奕点头:“想喝什么,让你岑姨去拿。”
“不用,谢谢叔叔阿姨。”宋黎心落下些,发现他父母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盛牧辞的妈妈是个保.养得很好的美人,但宋黎觉得,盛牧辞像他爸爸多一些,看着就是个运筹帷幄,很有安全感的人。
“给你拿个果汁吧。”
岑馥刚站起,随后盛牧辞便撂下一句:“不要芒果。”
他后靠沙发背,翘着二郎腿在抖,似乎认为这次的见面可以结束了,没有一丝耐心。
“你有点儿坐样。”岑馥忍不住训他。
盛牧辞漫不经心地哂笑,压根不听。
跟长辈太没礼貌了,宋黎觉得这样不好,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瞥他,那眼神似在警告他不许再抖。
四目相对,盛牧辞顿须臾,尽管不是很情愿,还是把腿放了下来,慢悠悠坐端正了些。
见此岑馥一瞬惊讶住。
自己训了几十年无果的儿子,居然这么听姑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