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受戈靓蛊惑,心思早已乱如团麻,不自觉双手抱头,竟欲像杀掉成潜那般,自断而死。
却在此时,陆舒依的话声,似天边萧籁一样传来,不期然间,竟帮苏廷稳住了灵识。
这陆舒依的聒噪,竟然还有妙处!
灵识稳定后,苏廷突觉脑中一片清明,不但戈靓的妖言魅惑无法侵入,竟还能清晰地自视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乃至丹田之内,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诚如老者所言,苏廷的灵脉,奇经八脉皆是一片亮色金黄,而十二正经也隐隐泛出淡黄颜色。
中丹田处,乃是一片浩瀚星河,星河深处,一声叹息传来,似那无尽寰宇的律动。
苏廷还不知,中丹田所现景象,乃灵脉位阶之具象:
太阴脉之所现,便是一轮圆缺明月;
太镇脉之所现,便是一颗阴暗镇星;
太岁脉之所现,便是一颗硕然岁星;
太罚脉之所现,便是一颗离离荧惑;
太白脉之所现,便是一颗启明金星;
太辰脉之所现,便是一颗刑失辰星;
太阳脉之所现,则是一轮旭日朝阳。
这些苏廷虽不知,老者却是知晓的,他此刻虽蔽于暗处,却也正散出灵识,观向苏廷体内。
“此种灵脉,老夫未曾见过,你自己可有见地?”
老者虽未出面,言语却响彻苏廷心识,第一次可以内视,苏廷虽然心惊,却仍摇头说道:
“晚辈亦未曾见过。”
“可开天目内视,至少需灵师境大成。然你以灵士境便可自窥,也是罕有。”
灵师境,便是灵士境之上境界。
灵修位阶中,至低乃灵徒境,此修士入门;
再上乃灵士境,此修士小成;
再上乃灵师境,此修灵颇高;
再上则灵宗境,此修灵大成。
一阶一山河,一境一乾坤,能冲灵破境者,或已境界圆满,或得遇大机缘,可谓难上登天。而苏廷与戚蓝便是灵士境,二人皆是依灵脉优势,又有世族底蕴为傍,才能以区区少年之姿,冠绝同辈中人。
而已死成潜之修为,也达灵士境,依他所言,则是遇到了大机缘。
只是何种机缘,苏廷并不得知。
不过,依老者所言,苏廷以灵士境修为,便能开目内视,似也不是寻常。
此时,戈靓极尽魅惑的话却不期传来:
“苏少主,小女好看否?为何对我瞠目不移?”
戈靓不知苏廷早已脱困,心中正犹疑他事,自以为他还陷于自己魅术之中,言语见颇为挑逗。
为何自己灵气化实攻势平常?躯体却刚硬无比。
为何自己能以灵士境之修为,开出天目而内视?
中丹田内星河之具象,到底是何种灵脉之现?
苏廷心中疑惑重重,有意求老者解惑,却也知老者并不知情,只得低头郁郁。
而见苏廷仍似陷于幻术,未得出路,戈靓不由嗤出一声:
“苏少主,莫非是你灵识浅淡,被我施术蛊惑,已然寻不得了三星斜月?”
“聒噪!”
却听“叱”一声响,苏廷漠然出手,一道剑芒由掌中化实,一击便洞穿戈靓喉咙。
“我在思虑他事,你却喋喋不休。该死!”
“你……”
戈靓双手捂住喉咙,眼中都是不可思议之色。却见鲜血从她指缝溢出,片刻之后,便栽倒毙命。
至死,她都未能想通,那苏廷,是何时、以何种方法,破了她的狐幻之术。
戈靓死后,老者才悠悠现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香消玉殒,虽已直躺在地,却依然峰峦叠嶂,不由摇头叹道:
“如此天姿媚骨,实在可惜!小子,你要不要趁热?”
“呃?”
见老者现身,苏廷正要伸手行礼,却听他如此一言,生生僵住了。
“你若不来,老夫便不客气了!”
言毕,老者便朝前走上两步。
“干啥呢干啥呢?我还在这儿呢?臭嫑脸!”
陆舒依又看不下去,出言阻止。
而此时,苏廷循着陆舒依的声音,竟内视到了上丹田处,也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一身紫黑紧衣,显出她婀娜身形,眼神饱含秋水,让人一目生怜,只是那颈下一寸处,却是一片汹涌澎湃,比之那戈靓都更加凶猛,吓得苏廷默念“无量”。
“看,老夫所言如何?如此杀器,若不双修,岂不浪费?”
老者见苏廷人中冒血,侃然说道。
“双修你个妹夫!”
陆舒依又是大怒,身体不由抖动,颈下瞬间如狂风拍浪、潮起潮落,苏廷赶紧收起灵识,捏诀定力。
“小子!这般便禁受不住?见识浅了!”
老者哈哈大笑,却也不再提及此事,而是转口问道:
“你既已替老夫诛杀此三人,老夫便依言行事,传你一套天阶功法。”
天阶功法?
苏廷的心神瞬间收回,刚才看陆舒依的满腔急火也瞬间冷却。较之于陆舒依的如画美景,修灵有痴的他,自然是更钟情功法。
再说,天阶功法,此乃是无上神通啊!即便他苏家,最高功法可都只在地阶。
天阶,纵观整座天澹城,都未曾得现。
见苏廷瞠目结舌,久久不语,老者却领会错意,嗤然说道:
“怎么?小子,天阶功法都看不上?莫非是想要老夫压箱底的神阶功法?”
“啊?功法……竟还有神阶?”
神阶功法,纵苏廷修灵已久,却还是闻所未闻。
“自然。功法类于灵脉,也有品阶,最低乃凡阶,凡阶功法颇类斗术,不俱灵脉的凡人亦可修炼;凡阶之上为黄阶,乃修灵界最低功法;黄阶之上为玄阶,玄阶之上为地阶,地阶之上为天阶。而在天阶功法之上,便是神阶功法。”
“天阶及以下功法,寻常修者皆可修炼,只有神阶功法,需体魄强劲、需灵识清敏、需毅力坚挺,非常人所可勘练。”
苏廷闻言,这才惊喜出声:
“如此,晚辈便要那神阶功法。”
“天阶的呢?”
“也要。”
“只能择一。”
“一个神阶,换得五个天阶,也可。”
“换不得。”
“却是为何?”
“没那般多。”
“如此,还是要神阶罢!”
“可以。”
对于苏廷的体魄、灵识、毅力,老者并无信心,但他知道,此子一身诡异,值得一试。
语毕,老者意念一转,一道米白光晕便从眉心传出,渐渐递向苏廷眉心隐没。
便是那神阶功法。
功法入体,苏廷突觉灵识骤然混沌,四肢百骸也骤然疼痛难忍,似百爪挠心,又似千万针刺。
见苏廷眉头紧锁、几不能禁,老者淡淡开口:
“神阶功法,并非谁人都可受用。如若不堪,老夫这便收回。”
苏廷却咬牙说道:
“晚辈……谢过!”
说完,便交膝坐下,两手紧握,指尖捏得充血,颤抖不已。
这神阶功法气蕴磅礴,融汇灵脉后,仿似千万奔牛在其中冲撞,灵脉中处处都是钟鼓之鸣。
“呀!”
陆舒依突然一声惊呼,又是骂道:
“搞什么?房子都要塌了!”
只见苏廷上丹田之中竟也有感,如狂风骤雨般呼啸,陆舒依所在圆球,也似风雨孤舟一般,四处摇曳。
许久之后,苏廷眉间突然透射一道金光,金光瞬间笼罩全身,四肢百骸各处便“破破”作响。
居然突破了!
只是一道功法,竟让苏廷因之突破,且连破两阶,达灵士境第三阶!
不愧神阶功法!
叮!
一声响清晰传来,苏廷凝神散出灵识,竟是身后三丈外,一枚松针掉落于地。
灵识竟会如此清澈,也是意料之外!
随着境阶突破、灵识更加清明,苏廷躯体的疼痛之感也逐渐消失,代之以喷薄战意。
轰!
情不自禁下,苏廷向外轰出一拳,拳风劲烈,眼前屋舍,竟被轰出一条裂痕。
仅一道拳风,便轰出一条裂痕。
着实厉害!
老者侧目而视,眼角一抽:
“此屋舍乃我精心建造,你……得赔!“
苏廷还未收拳,闻之则僵在当场。
转头,老者又道:
“此拳风,是你修为突破之效。老夫的神阶功法,则另有巧处。”
另有妙处?
苏廷收拳起身,恭敬问道:
“不知前辈所指,是何妙处?”
老者不言,背过身负手而立,意念稍动,身影瞬息消失,竟出现在十丈之外,又是须臾,却回到原地。全程无风无动,悄然无息。
“瞬间移动!”
苏廷惊立当场,陆舒依却惊叫出声。
“何为瞬间移动?”
老者问道,他未尝听闻此名。
“就是亚德拉特星人的技能啊!孙悟空打败弗利萨后学的。”
陆舒依解释道。
“不知所云。”
语毕,老者转向苏廷,说道:
“此功法名为瞬步,乃元古风帝任风云所遗,偶被老夫所得。”
“瞬步?听着咋像疾跑呢?”
陆舒依又插上一嘴。
老者并未作答,而是转口道:
“此功法虽列神阶,却于对战无益,也于修为无用,故此,老夫并未深入研究。如今传你,他日你可细细品评。”
于对战无益?于修为无用?
那练之何用?还不如讨要几个天阶功法了。
苏廷心中略显不满,却也不敢当场发作,他心中也有他想:若真于修为无用,自己为何会连破两阶?
许是其中妙处,前辈亦未得知。
既已获此际遇,无论如何,还是要心中感激。
谢过之后,苏廷便欲离去,却被老者拦下:
“老夫多言一句,此秘境乃老夫容身之所,不喜被外人所知,你若离去,切勿广传。”
苏廷闻言,心中却是疑惑:
“既不愿被外人知,何要开设入口?且置于妄林浅处?”
老者慨然:
“近来东洲异变,灵气归苏,数日之内,或有更多秘境现世。老夫之秘境,也是因此有感,才会出口毕现,不料却被你等撞入。”
说完,老者低叹一声,心中默默作想:
在此遇见,或也是天机所为,苏家,或要因此剧变了。
苏廷虽心中懵懂,却依然作揖应道:
“前辈所言,晚辈铭记,秘境种种,晚辈定不外传。”
语毕,苏廷便欲离去,转念却又问道:
“晚辈唐突,前辈名讳,不知可否相告。”
老者沉吟片刻,答道:
“你且称我离岛老人罢!”
离岛老人?
苏廷沉思片刻,又谢出一句,便转身离开。心念一转,施行瞬步之法,瞬息便离开数丈之外,不想却直直撞上一棵巨树。
哐!
“哈哈!弟弟你这学的啥鸡肋技能?”
陆舒依大笑出声。
苏廷则轻抚前额,暗暗作想:
“此法,或玄妙,或无用,今日还不得而知,既是元古大能留世,或自有妙处,且留日后观之。”
穿过界制迷雾,出了秘境,苏廷回头看去,只见秘境入口,光彩斑斓逐渐隐淡,显出其后妄林景色,直至最终消逝不见。
苏廷遥天一拜,静静说道:
“前辈传功法之恩,如若有缘再见,他日定当相报。”
随后背上药篓,见四下无人,便一边摘采林中药草,一边练习瞬步之技,至夜方归。
归去时,对于此神阶功法,苏廷已可熟练运用。
秘境中。
老者眼看苏廷离去,才摇头叹到:
“小儿如此灵脉,属实异哉!许与此灵气归苏有关,东洲大陆,或要迎万年不遇之变故矣!”
随即,老者转念又到:
“不过,期年已过,这小子还是未变,竟将堂弟苏丘杀掉藏*尸,如此戾气盈身,真不知是福是祸!”
……
苏家药莊。
苏廷卸下药篓,却见杜掌柜满面愁容,不忍问道:
“杜叔何事发愁?”
杜掌柜摇头答道:
“少主不知,那戚家药莊掌柜午时来过,出口便要并购我苏家药莊,还……”
话说至此,杜掌柜便畏畏不言。
“还如何?掌柜但说无妨,小侄定不会追责。”
苏廷似乎知道他之所指。
杜掌柜这才说道:
“他还说要聘我来做掌柜,月银另加一成。”
说完,杜掌柜偷眼看了苏廷一眼。
“部门经理想涨工资,就随便找个由头,你这掌柜会玩儿!”
陆舒依闻言揶揄道。
苏廷却深知药莊生意虽向来不错,几名管事却久未涨薪,便直言:
“要并购我苏家药莊?怕是他还没如此实力。杜叔但请心安,你之月钱直加两成,伙计加一成。此等权利,小侄还是有的。”
说完,他不顾杜掌柜惊诧眼神,回身便看向对面戚家药莊,淡笑说道:
“这戚家,也该尝些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