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在一刻，苏廷身躯轰然倒地，刚被苏廷掌风振开的司空累，见此眸光熠熠，身形如鬼魅，左右横挪，手中末葭寒芒闪烁，却难定其所在。

司空累此击，自是要对苏廷趁机绝杀，此子关乎龙族甚大，断不可留，此刻又是时机难得，他自不会留手。

锵！

一击而出，却是出乎司空累预料，他已牢牢锁定苏廷眉心，不想却并未刺中，而是击在祭台石面之上，撞击清脆，末葭也是震荡激烈。

“咳咳！”

倒地之后的苏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堪堪躲开了这绝杀一击，却是大口咳血，眉关紧蹙下，可见他已是痛苦至极。

再看他肩上伤口，暗褐血痕已蔓延至脖颈，若非有着《淬经》与心诀同力相抗，怕是早已魂归他处。

“苏廷！”

戚紫一声悲切，戚蓝眸中也现出一刻担忧，只是片刻，却又看向归海皓琰，见他仍未所动，心知仍未脱离其掌控，方才片刻心安。

“这是……断魄霜？”

四名龙族中年也是一语诧异。

断魄霜，虽名为霜，实则却是一种毒，且是极其烈性毒物，其方与化尸粉几多相似，化尸粉可顷刻间化灭人身躯，足可见这断魄霜，也非寻常毒物。

闻听此名，一直闲若无事的归海皓琰，这才一刻抬眸。此毒他自是知道，毒性确是猛烈异常，也确与化尸粉诸多相似，用于尸首可尽毁其痕迹，用于活人则可侵蚀肌理、直达筋骨，且此毒无药可医，只能通过内外力祛除，若是未得祛除及时，不出一炷香时间，中毒者骨肉皆会被化灭。

归海皓琰知司空累会施计，也想到了他会用毒，却未料到，他竟会如此孤注一掷，使出如此阴毒手段。

“嗬嗬~”

一击不中的司空累，见苏廷再无一战之力，却是停下攻伐，收剑一声阴笑：

“此毒，确是断魂霜，却非一般断魂霜，其所毒者，先是体魄，再才是肉身。”

这一语出，归海皓琰终是再难稳坐，一步凌天而来，挟卷凛冽狂风，直将司空累扫开数丈。

上了祭台，归海皓琰一把将苏廷抬起，只是片刻而过，暗褐血痕已蔓延至胸口，他也已是眉关紧蹙，面色苍白，昏死之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痛楚。

归海皓琰伸出一掌，隔空拍上苏廷肩头，大片暗褐血块应声掉落，终才稳住伤势，已是狼藉一片的胸口，也终开始丝丝接续。

苏廷虽已昏死，《淬经》与心诀却在自行运转，持续恢复着他的伤势。

“哈哈哈！”

司空累见之，却是一笑放浪，脸上再无对归海皓琰惧怕神色，而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此毒，先断体魄，后灭肉身。你虽可助他修复肉身，却无法助他恢复体魄，所谓不灭罗汉体，此世之中，在无苏廷此人。”

归海皓琰眉梢微挑，暗暗伸手探在苏廷中丹田处，确见其中已是一片昏黄，曾经的渺如星海已然幻灭，成一片死寂，奇经八脉、诸脉旁经，也已道道干涸，金黄之色消散全无，不只体魄化灭，便连灵脉，也已散灭全无，如今已成一具废人。

正如最初那般。

又一刻，归海皓琰收手，又将苏廷放下，回身走向司空累，脸上无喜无怒。

司空累心知自己已无活路，却已与之前不同，无丝毫惧意，反而全是解脱，伸手就缚般道：

“你曾屠遍龙族，今日后辈如此，也是冥冥有报。龙族可为延续，便是身死，我复何哀？”

归海皓琰走近，并未出手，而是静静看着司空累，待他言语说罢，才淡淡道：

“只是为了复兴你的狗屁龙族，就这么多心机，连我都被你骗了。”

“承让。”

司空累仍是坦然，脸上大义凛然，颇有慷慨赴死之态。

归海皓琰定出片刻，语气仍是淡漠，却已难掩杀机：

“你不会真以为，杀了他，就能保住你们一族吧？”

司空累摇头：

“你为噬天，若是执意动手，再行万年前事，我族必会再番凋落。我之所为，不过尽事而已。”

“尽事？”

归海皓琰嗤道：

“尽人事，那你知道什么是天命吗？”

“我族便是天命！”

听闻天命二字，司空累声音陡升：

“万千年来，我族皆承天命所望，居苍淼，断人间，若非你之一脉，我族怎会衰落如此？怎会委身人间万年，苟延万年？”

话语中，多是司空累对龙族鼎盛时期，那番搅动天地、左右人间的缅怀，也多是对不灭罗汉体的刻骨仇恨。一语至末，已如尖啸一般。

“你族，是天命？哼！”

归海皓琰又是一嗤：

“与人争天地灵气，用阴险手段左右天地气运。这样的龙族，竟敢自诩天命？笑话！”

“咳咳咳！”

一阵轻咳，打断了归海皓琰言语。

众人看去，本该昏死过去的苏廷，此刻却已再度睁眸，嘴唇虽仍苍白，眉头虽仍紧蹙，却可见已有了不少恢复。

“怎么可能？”

司空累见之，眼瞳瞬间大张。以他所料，断魄霜毒发后，该是最先断其体魄，修为也该顷刻尽废，虽被归海皓琰散出余毒，却也不该如此快便能苏醒。

且观其伤势，竟比之之前有了好转。

这，如何可能？

“《淬经》，心诀。这两种恢复体魄的功法，你应该听过吧？”

归海皓琰一语，解了司空累心中疑惑。

“怎可能？此两种至圣功法，万年前便早已消失，怎可能仍存于世？莫非，是你暗中所授？”

司空累虽是如此问，却觉不该如此，此两种功法，一种是轻后所著，一种则是灵尊所修，噬天所在那个年代，该是还未存在，他怎会？

“他师父，叫风倾月。”

归海皓琰也是猛然想到，眸中暗藏的杀机，随之散尽。本以为苏廷中毒后，灵脉散尽，体魄断绝，该是无法运转任何功法，却不想因长时间潜修，这两种恢复功法已在他体内自行运转，便是被如此暗算成无为凡俗，也会随功法运转而逐渐恢复。

如此，那他的不灭罗汉体魄，只需假以时日，定也能恢复如初。

司空累眸光闪烁，虽诧异苏廷恢复如此之快，却也并未因此丧失本心，为龙族，他今日必灭苏廷。

铮！

剑芒又起，司空累已是左右不顾，一击而出，且不再施展鬼魅身法，直直便再度向苏廷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