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一声喊叫，程岁从梦中惊醒，从床上翻身坐起。

“怎么了岁岁，别怕，是不是被吓到了。”床边守着的宋莲听到声音，立马伸手抱住她，右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程岁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诧异的打量着四周。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泥土房，房间很昏暗。挂着蚊帐的绷子床。周围是一些复古家具。

这是她从前生活了了十几年的地方。

程岁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轻哄着，她便轻合着眼睛，脑子飞速运转。

看她闭上眼睛，宋莲以为她要睡了就准备出去。听到外面传来刻薄薄的声音：“就一个赔钱货，不就树上摔下来了嘛，有什么严重的。还不赶紧来做饭，一家人等着你伺候呢。”

宋莲给她掖了掖被子，慌张的跑出去了。

经过这一回她也想起来了，今年应该是96年，这是她六岁的时候，爷奶不舍的钱所以还没有送她去上学。小姑想吃橘子，就叫她上树摘，没想到那树干被虫吃空了，断了她就掉下来了。

她上辈子已经三十五岁了。父母辛苦供她读了个本科。花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在县城买了个房子，准备接父母来住。接到妈妈电话说爸爸查出来胃癌，程岁急急忙忙往人民医院赶被货车侧翻给压死了。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也不知道她死后爸妈和弟弟怎么样了。

好在老天让她重活一次。

这一次一定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宋莲，你这个懒女人，看看几点了，饭还没做好，你大哥他们回来吃什么。一天天什么也不干，大懒货生个小废物，连摘个橘子都不会摘。”门外传来了尖锐的斥责声，房门没关，隐约看到一个精瘦的老人叉着腰指着厨房里的人骂。

宋莲沉默着被骂，也还嘴，倒不是不敢，她是懒得跟她吵，而且最近程远不在家，去隔壁村学技术去了，现在是个油漆匠手艺人，可以在他师傅家吃。

程岁差不多休息好了就起来了，她还有点头晕，毕竟磕到脑袋了。

出门看到爷爷坐大门口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只听到嘴抽叭的声音和磕烟杆的声音。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村上公认的俊俏，现在也不遑多让。穿着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经常骑着二八大杠去别的村或者镇上，爷爷是周围闻名的兽医，爷爷的爸爸也是兽医。当然这里的兽医只需要看看家禽，牲畜。是不负责宠物的。

“爷爷，你回来了啊。我也想吃腊肉，奶奶上次给小姑吃了一盘腊肉。”程岁毕竟是活过一回的，而且长大后爷爷还是挺喜欢她的。所以对爷爷她没什么害怕心理。

爷爷程启祥重男轻女很严重，又重享受，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满足自己，再是儿子们。女儿他压根就不看重，当然孙女也不见得多喜欢就是了。

“吃什么吃，多吃饭，菜不用多吃。”

爷爷边说着边往厨房走，看奶奶还站在那里指手画脚，

“喊什么喊，上次的腊肉呢，老二媳妇今天把腊肉弄了吃了。”

奶奶没想到爷爷还记得这肉，可是已经给小姑吃了，她不知道是程岁告的状，不然又该撒泼了。

“他爹，肉我上次弄给程朝吃了，小孩子嘴馋，想吃肉。”奶奶也不笨，程朝是小叔程希的儿子，小叔是爷爷最喜欢的儿子，爱屋及乌这孙子当然也是他最喜欢的。所以这腊肉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程岁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膈应下刻薄的奶奶。

看到外面大伯和大妈回来了，唐哥程乔和堂弟程朝在外面玩。堂姐老师拖了会儿堂，现在也回来了。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也没什么好聊的。

爷爷吃完就回房间了，大伯一家和小叔一家也回了自家房间。就剩奶奶还有程岁母女，奶奶在这指挥妈妈洗碗。

宋莲偷偷给女儿塞了个水煮蛋，“岁岁你记得吃，补补身体。”这是上次从娘家带来的，女儿早产，自己奶水不足，所以孩子一直瘦瘦小小的。说完她就去干活了。

……

程岁在院子外面的树下发呆，远处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儿跑了过来。

“岁岁，你好一点了吗?听说你从树上掉下来了。”她叫程二丫，塌塌的鼻梁，暗黑的肤色，跟个小瘦猴一样。头上带着的红色头绳还是从程岁这哄骗过去的。

程岁奶奶虽然不太行，但是外婆对她很好，所以二丫很嫉妒。

她不来程岁还忘了，当年他原本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的。二丫上了初中家里就不供了，她不想程岁过的比她好，高考前段时间约程岁去玩，然后把她推倒，把手摔断了。她考试手疼得很，语文作文写的艰难。

程岁因为这件事跟她反目成仇，不再搭理她。没想到她大学毕业村里介绍了个大学生给他，她就见了一面。程岁本就长得好看，所以很招人喜欢，程二丫回来探亲听说了，就使出浑身解数勾搭。那个青年也是刚毕业没多久，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没几天就被勾搭上了。

程二丫一副优越的样子到程岁面前道歉，不过她本就不见得喜欢，所以没理她。最后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但是人到面前来找存在感，真是令人不满呢。

程岁圆溜溜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二丫，清风拂过，吹起来她的发丝，二丫却感觉到了不舒服，“程岁这个傻子今天是怎么回事，问她话也不回答，我还想找她要点吃的。”

二丫家很穷，有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他们姐妹俩穿的都是村里人的旧衣服。今天她妈妈叫她打猪草她偷懒，所以不敢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