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日复一日。

柳琰和落落每日卯时前来与前辈交手，当然每三个月还会吃一颗寻芳阁那边送来的寻芳丸。

他们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开始的三五招，到如今的一两个时辰。

交手时前辈的身影也越来越快，现在已与第一次相见时相差无几。

这日卯时，柳琰和落落照例在院中等着前辈。

柳琰手里把玩着刚刚从路边捡来的小石子。

“来了，来了，可真让我摩拳擦掌。”前辈的声音传来。

柳琰轻轻一笑，“咻——”的一声将手里的石子扔出。

“哼，小丫头，还玩阴的。”前辈的身影向旁边一闪。

那身影还未逼近，落落已经迎了上去，抬手就是几掌，直逼要害。

前辈的身影节节后退，但手上的功法却没停。

柳琰也立即运起轻功也逼了上去。

落落在正面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找机会直击要害。

柳琰则在一旁见缝插针，打断前辈的进攻和找时机偷袭。

“好一只滑溜的蛇，看我先捉了你去。”前辈眼中露出一丝狂热，身形朝柳琰逼近。

柳琰立即向后掠开，从容的躲开从各个方向袭来的攻击。

这时，前辈突然发力，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探来一只手，扼住了柳琰命门。

柳琰没有尝试强行挣脱，心里却一惊，这人竟还没使全力。

落落这时已来到柳琰身边，朝着前辈发起猛攻。

前辈因为钳制着柳琰，行动变得迟缓，略显狼狈堪堪躲过几招，脸上却露出几分兴奋。

落落看准了前辈一个破绽，使出全力，直接攻了过去。

前辈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危险的眼神，反手直接将柳琰摔向了落落。

落落眉头一皱，收了功力，转手接住柳琰，两人稳稳落在一旁，与前辈相隔十步。

“好了好了，明日再继续。”前辈朝她们摆摆手。

“前辈，今日还没结束吧。”柳琰说到。

前辈立即看向柳琰，一只手在嘴边的胡茬上摩挲，“怎么，想走了？”

“是。”柳琰和落落齐声道。

“你们来了有多久了。”前辈问道。

“三年了。”柳琰说。

“外面遍地凶险，你俩还不如留在这方院子里，每日与我过招习武。”

“我有血海深仇未报，还有重要之人未寻得。”柳琰坚定的说。

“我想日后浪荡天涯，不想在这一方天地中。”落落也说到。

前辈看着她们坚定的目光，叹了口气，转头问柳琰：“仇人是谁？”

“皇帝。”如此惊世骇俗的回答柳琰却说得十分平静。

“重要之人在何处？”前辈又问到。

“不知。”柳琰回答。

前辈又叹一口气，“与我一起沉浸在武学的快乐中有何不好？非要踏入那沼泽中。”

“你们已经可以离开了，我也没有其他东西想教你们了，回那什么阁去吧。”

前辈转身一掠，不见了身影。

柳琰转头看着身边的落落，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一起走出了院子。

三年后，她们终于走出了痴苑，呼吸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只是现在她们身上已经背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

两人回到寻芳阁，立即有人将她们引到主人的房间。

这间雅室在寻芳阁深处，置身其中便听不见外面的靡靡之音。

房间内到处都挂着字画，主人依旧袭一身白衣，此时正坐在几案前。

“能活着回来，还不错，使出得到的本事让我好好瞧瞧。”白衣男子将两张画像扔到柳琰和落落面前。

“将这画像上的人杀了，事成之后再来复命。”他依旧喜欢用温柔的声音说残忍的话。

落落拿起一张画像，柳琰随即也拿起一张画像。

两人领命后便告退。

“这是一开始选择时就注定的，我完成后会在这等你。”落落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柳琰，便匆匆走了。

柳琰却在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画像之人。

瘦削尖嘴，看起来十分普通。

画像后面还有关于这人的信息，柳琰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最终柳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按照纸上所说，柳琰来到了他常出现的街上。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逛街，如果算上她重生后的日子也是十九年来第一次在白天逛街。

上一次逛街还是她与行重哥哥在上元节夜晚偷偷跑出来时。

柳琰走进一家胭脂铺，一边学着其他姑娘看胭脂，一边留心观察街上的人。

“姑娘，要不要试试从外邦乌日传来的胭脂，京都里好多姑娘都在用哩。”一旁的店主向柳琰极力推荐。

柳琰摆了摆手，由于不知如何回应，她只得面无表情。

这店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对着柳琰又介绍起了其他东西。

结果以柳琰买下一罐来自乌日的香粉收场。

柳琰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香粉仔细放入怀中，离开了店铺。

这时画像上那个瘦削尖嘴的人出现了。

那人没走多久便离开热闹的街道，拐进了一条无人小巷。

柳琰悄然跟了上去。

她就这样保持在那人身后十步远处，过了一段时间，既不见周围有人来，也没发现那人察觉到她。

柳琰心想，还真是个普通人。

柳琰垂下眼睛，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深呼吸一口。

“铮”的一声，短刀出鞘，刀刃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十分刺眼。

她随即快步向那人逼近，转眼已到那人背后。

一声叹息不自觉地从她嘴里发出。

那人这时才发现身后有人，随即一脸惊恐的转过头来，看着她。

柳琰却是直接用刀扎进了他的脖子。

一朵血花在空气中无声地炸开，然后滚烫的鲜血溅在了柳琰手上，烫得她的心抖了一抖。

那人随即倒在地上，喉间鲜血直流，眼睛空洞的睁着。

柳琰收了刀，快步向前走去，这一切只发生一瞬，那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声，四周依旧一片寂然。

等柳琰回到寻芳阁时，落落已经在等她了。

两人点头示意，然后一起复命去了。

晚上柳琰睡不着，找了一个僻静的屋顶，一个人抱膝而坐。

“终于找到你了。”柳琰身后传来落落的声音。

落落叹了口气，在柳琰身边坐下，“我们做出选择的那刻，今日之事就应该料到。”

柳琰抬头看着明月，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悲喜。

“感觉真奇妙呢，现在的我们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柳琰将右手举到眼前，眯起一只眼，透过指缝看向月亮。

“毕竟是拿自由换来的，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自由的。”落落坚定的看着她。

“你知道吗？杀那个人的时候，我这只手上全是血，全是他的血。”柳琰自顾自的说。

“我也是。”落落垂下双眼道。

“我知道要报仇的话，这双手迟早都要沾满鲜血。只是，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

柳琰转过头来看着落落，双眼波光闪动，透露出无助。

落落明白柳琰是在说她一直想去寻找之人。

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抚着柳琰的头轻声说到。

“不会的，等我们离开这里，你大仇得报之后，就没有拜月这个人了，到时候你就是干干净净的柳琰了，他是不会知道的。”

柳琰眼中闪出光芒，一滴泪直直落了下来，嘴角却向上弯起，带着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