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自己的寝殿,他早已没了刚刚朝堂之上的硬气。
他和衣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现在却又到了这般境地。
当年如果是宋煜当了太子,他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闲散王爷?
当年如果没有答应凌彻,是不是也不会到如今这境地?
凌彻如今去帮助澹王了,那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当年的宋煜一样,任人宰割。
他很害怕。
这时苏公公进来了,尖着嗓子道:“哎哟,陛下这是怎么了?咱家这就去请御医。”
皇帝被这一声从惊恐之中拉了回来,他立即起身拉住苏公公。
“去请翰林院修编刘大人来。”
苏公公领命立马出去了。
没多久,苏公公就带着刘大人来了。
刘大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皇帝立即给他赐座。
“刘爱卿对今日朝堂之事如何看?”
刘大人自然知道皇帝为何请他来。
“陛下,凌彻已经有反心了。”
皇帝第一次这么想掌控朝政,立刻急切的说。
“父皇驾崩后,原本分出去的三军,又重新回到了凌彻手中,今日南方的一军已经给澹王了,朕如何才能制衡凌彻。”
这刘大人可是老熟人了,他就是在宰相府里被凌彻呛的那个芝麻小官。
之后他又找到机会,在凌彻将皇上架在群臣中间的时候接近皇上。
也是他鼓动的皇帝去刺杀凌彻。
皇帝见他当时说得头头是道,头脑一热便派了禁卫军去刺杀凌彻,其实当时他也开始凌彻了。
可万万没想到凌彻竟然没有死在神臂弓的箭雨之下,还借机拿了皇帝的禁卫军。
皇帝也因为这事疏远了刘大人,之后便开始完完全全的讨好凌彻。
刘大人当然明白,现在皇帝召他来,那就证明皇帝对凌彻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
刘大人低头说:“陛下何不借着战事在天下广征兵,凌彻手下的人不可能比天下百姓还多。”
皇帝一听,双眼放光,“爱卿还有什么想法?”
刘大人见皇上这副神色,胆子大了大,继续说:“陛下在朝堂之中还可以扶植新的权臣和凌彻抗衡。”
皇帝面露喜色,和刘大人又说了几句平常话,便打发他出去了。
然后皇帝去到书房,他找来了几本经典,又让人搬来了奏文来批阅。
可他以往从未做过这些,不一会儿,便觉得头昏脑胀,看不下去了。
他只得召来了苏公公,早早传了晚膳,去后宫处歇息了。
第二日的早朝,皇帝将刘大人提为了御史,还昭告天下要广征兵。
有些大臣出来提出异议,说户中没了人,来年收成会受影响,军队人多,国库也会空虚。
可皇帝却拍桌喝退了他,在他看来,这人一定是向着凌彻的,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势盛。
凌彻只是站在一边,轻哼一声,冷冷瞥了眼一旁小人得志的刘大人。
那个草包皇帝怎么可能做出这些决定,只有刘大人那个蠢材才能提出这些建议,他现在竟然还在沾沾自喜。
恐怕这样一来,天下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皇帝也没给凌彻赐座,听朝臣议事也不再询问他的意思。
只要是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皇帝对凌彻的冷淡。
可凌彻依旧脸色如常,这看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之后一段时间,凌彻没有连着将手中的兵权交给澹王。
因为他还要靠着去诱惑澹王每三个月来国公府献药。
澹王当然也知道凌彻的想法,他也不着急,只是一步步在朝堂上根植自己的势力。
寻芳阁蛰伏多年的效果就显示出来了,巨大的情报网上浮现了许多大臣的把柄。
每日早朝等在午门前时,澹王身边也是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天气渐渐暖了。
柳琰每日陪在凌彻身边,国公府里生活十分惬意。
转眼到了六月份。
倚翠湖里的莲叶又绿油油的挺着了,一个个沉甸甸的花骨朵儿微微露出粉色。
天气热了起来,柳琰就算身着薄衫也在屋子里待不住,实在是有些热。
趁着凌彻还没下朝,柳琰带着落落去了倚翠湖边纳凉。
她们刚出小院子便遇到了廿一廿二。
柳琰自从搬去了隋珠楼,见他们的次数便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凌彻这样安排的。
廿一见到她,立即凑上前来说:“拜月姑娘对总管干了什么?”
柳琰疑惑的看向廿一,然后她回想了一下最近廿一的状态。
有国公在时,他便规规矩矩的喊她“柳姑娘”,若是国公不在,他连看都不敢看她,便转身快步走远了。
好像确实不正常。
柳琰笑着反问道:“怎么了?”
廿一神秘兮兮的说:“他有天晚上心事重重的问我和廿二,平日里看得见拜月姑娘吗?”
柳琰一听便笑出了声。
这千叶,看起来那么正经,竟然害怕这些事。
柳琰对着廿一廿二说:“只是告诉他我姓柳罢了。”
“原来拜月姑娘姓柳啊,哈哈哈哈。”廿一摸了摸头笑着说。
柳琰轻笑,看来廿一廿二不知道当年的事。
当廿一得知柳琰和落落要去湖边纳凉便立即求着也要去。
柳琰笑着应下了。
一路上廿一都兴致勃勃的说这说那,柳琰对他的说书天赋越来越认可了。
“我感觉总管有心事。”
柳琰笑着说:“就是因为知道了我其实姓柳吗?”
廿一沉默了一下,认真道:“不是,我感觉他是为情所困。”
柳琰惊奇的看了一眼廿一。
廿一见柳琰起了兴致,说得更起劲了。
“真的,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总管一个人坐在屋顶,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又摇摇头痛饮一杯。
那场景,外面曲子里情场失意的公子哥儿都做不出来。”
柳琰挑眉,“你还看得出来这?”
廿一拍了拍胸膛,“当然看得出,而且我看得可准了。
当时拜月,不对柳姑娘每次看着国公那眼神,我立马就认下了,嘿嘿嘿,我没看走眼吧。”
柳琰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千叶总管平日跟着国公哪有时间去认识姑娘啊。”
廿一沉默了。
柳琰也不再说话。
没多久,廿一出声道:“除非,上元节那天,千叶总管外出遇见了哪家小姐。”
柳琰听闻一愣,而后看着廿一说:“上元节那日啊。”
那日行重哥哥果然还是派人跟着她的。
廿一一听这话,脸色变了,支支吾吾道:“哎,什么,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柳琰也没说什么,笑着走了。
可一旁的落落听了廿一的话却是一愣,一双剑眉皱了起来,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