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显然无法理解我的言论。
我决定现场演示给他看。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我找了两块质地比较上乘的石块，一手一块，用力将它们来回摩擦。
起初摩擦的声音很小，但伴随着我手上力道的加重，两块石头之间开始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喀吱——
喀吱——
我将灵力灌注在手掌继续加大力道，此时由于灵力的加持，两块石头之间的力量已经远大于寻常，要不是尖叫采石场的石头质地异常坚硬，在这种力道的折磨下，普通的石头早已经碎成了齑粉。
但这两块石头只是被擦出了一些细碎的粉末。
随后在某一个摩擦点。
哩——
一声高分贝的，近似于尖叫的声音从我的两掌之间传出。
迪恩的眼皮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虽然这声音距离人的尖叫声还有一些距离，但不用怀疑，若是我手头的力道再大一些，石头的质地再特殊一些，发出来的声音会更像尖叫。
“我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迪恩愣了几秒钟，“但是这和矿石的生长又有什么关系？”
我转身，指了指眼前这座被开采得只剩下一半的矿山，“落在土里的种子发芽，需要破开积压在自己身上的泥土，顶开压在上方的岩石，如果你有仔细聆听过，你会听见它们破开泥土的声音，细碎而执着，矿石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矿石在生长？”
“是的，但这种情况十分少见。通常在东方，我们管这种石头叫灵脉。”
“灵脉？”显然迪恩并不理解。
“是的，像是脉搏一样具有生命。”我解释道，为了方便迪恩理解，我尽可能换成了魔法界可以理解的语言，就像是我在课堂上做的那样。
“魔法石在炼金术师的力量下，可以将普通的金属变成黄金。而某些具有强大力量的石头，也会改变其他石头的属性，在它们力量的影响下，与它们毗邻的石头会发生蜕变。”
“这些石头的性质与属性发生了变化，在这个过程中，它们的形状也会发生改变。在变化过程中，它们彼此摩擦，发出类似于尖叫的声音。我想这就是尖叫采石场尖叫声的来历。”
迪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的推断成立，那就意味着，这里有一块具有强大魔力的石头？”
很好，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我点了点头，这里应该就是大衍阴阳五行阵中的另一处阵眼。
这个巨大的大阵是唐诺斯科的创始人唐纳斯设立的，目前已知的三个阵眼，一个是禁林地下的洞穴，那里存放着玄龟骨，是土属性的阵眼。
被盗走了巨龙骨髓的火池，不出意外是火属性的阵眼。
山湖里有一个水属性的阵眼，蠃鱼就是靠着那个阵眼才得以激活妖兽的血脉。
按照我的推断，这里应该是金属性的阵眼。
那就意味着，这座采矿场的深处，应该有一块金属性的天材地宝。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毕竟对于每一个剑仙，金属性的天材地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但如果我的猜测真的成立，那这一处阵眼严格来说，是属于唐诺斯科学院的。
作为一个新世纪好剑仙，我自然是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过问吉娜奶奶讨要几块陨金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我美美地打着算盘，却忽略了迪恩看向矿山的眼神。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迪恩已经走到了一块巨石上。
他脱下衣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
我？？？？？？
他把衣服随意丢在石头下面，然后开始脱裤子。
“等一下！你要干嘛！！！”我大叫着制止他。
“当然是把它弄出来了。”迪恩说的理所当然。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
我反应过来，他是要变成巨龙，把这座矿山里的金属性阵眼挖出来。
迪恩不愧是迪恩，干净利落，我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同意他的这个做法。
更别提他现在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了。
“停下停下！”我大叫，“你先别变身，这里应该是五行大阵的阵眼之一，我们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关于大衍阴阳五行阵的事情，吉娜奶奶已经和教授们简单地说明了。
迪恩的动作一顿。
他看了一眼矿山，终于把手收回来了。
巨龙的威压也随着这个动作消散。
“行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石头上开始穿起了裤子。
这画面别提有多诡异，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不一会他站了起来，拿着魔杖对着我。
我站好，举掌，“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不会和季川说的。”
……
这件事很快就报告给了吉娜奶奶，她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我很少有见她这么忙碌，因为据我观察，吉娜奶奶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很闲。
她在忙着搭建考场的特殊空间，那需要海量的魔力作为支撑。
当听到尖叫采石场是金属性的阵眼时，她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就继续开始往魔力水晶里灌注力量。
除了吉娜奶奶外，马修和多姆里奇夫人也整天见不着人。
为了应对考核中的突发状况，他们要加紧熬制一批魔法汤剂。
那天我应付完欧文的十万个为什么，从教室返回教工休息室，路过魔药学教室的时候，又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股气味称不上好闻，但也绝不能说丑，至少比上一次的气味要好闻得多。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魔药学教室。
虽然已经下课，但是里面还是有四五个学生在忙着熬制魔药，马修正埋头处理一批看上去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的草药。
这些学生大部分我都认识，基本上都是高年级精通魔药学的学生，不过其中一个矮个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拿着一根针，很小心地在处理一颗蓝色的豆子一样的果实。
矮小的个子和低年级学生的制式巫师长跑，让他在一众高年级的学生中脱颖而出，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雷蒙德，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魔药学杀手吗？？？
难道马修忘记了上一次魔药课上的事故就是雷蒙德造成的吗？
我在门口看了两眼，但似乎里面的一切都还算正常。
马修注意到了我。
他将切好的草药放进了一个玻璃缸里，盖上盖子的时候我看见那些草药还在轻微地蠕动。
“很惊讶吧？”
马修走出来，对着我小声说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雷蒙德。
“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因此也无法随意评价。”
“看看这个，”马修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他调出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我在前两天刷到过，拍的是一份魔药，九宫格里包含电热坩埚的不同角度，以及魔药装入特质的玻璃器皿之后的各个角度。
这种构图和视角一看就是马修的杰作——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有第二个人会给一份魔药汤剂拍9张照片，并且每一张都拍的那么丑。
尽管如此，这条朋友圈下面还是受到了不少的点赞。
我粗粗看了几眼，大部分都在夸这瓶魔药的色泽与质地很好。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下面的一条回复。
马修：统一回复一下，这是雷蒙德配置的。
后面的评论充满了不可置信。
伊丽莎白：上帝啊，是我认识的那个雷蒙德吗？
奥利维亚：他连发音莫提尼和莫提纳都分不清，真的是他吗？
吉娜：我记得这个孩子，他的父亲还有他的爷爷都是出色的魔药天才。
当然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我。
马修看着我瞪大的眼睛，点了点头。
“这孩子最近进步很大，这份治疗虫刺鱼毒液的汤剂，不管是从成色还是效果上都很不错。”马修的口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夸赞，“这还要多感谢你。”
“感谢我？”我愈发震惊了。
“你对雷蒙德的鼓励让他重拾了信心。”马修拍了拍我的肩膀。
“砰——”
魔药学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异响。
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像是谁在教室里踩开了一个闷跑。
我扭头看去，一个土黄色的烟圈正从雷蒙德的坩埚里缓缓升起，一旁的几个高年级学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显然刚才那声响是他弄出来的。
不会又炸了什么吧？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马修的表情实在有些过于愉悦。
“棒极了，棒极了！”他快步走过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愉悦的表情。
“臭臭豌豆里的杂质只有在斯威特花汁水的渗透下，才能完全被排出。形成的烟圈黄色越浓，说明排出的杂质越多，余下的药剂效果越好。干的不错，雷蒙德。”
马修的赞赏让雷蒙德脸颊通红，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略带结巴地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唐……唐教授。”
我对他笑了笑，他看上去似乎更紧张了。
“别分心雷蒙德，”马修在对待魔药熬制这件事情是绝对的严肃的，“下一步需要趁热进行萃取。”
“好的教授。”雷蒙德小声地说道，拿起桌子上的分液漏斗——说实在的，这玩意是这两年才从普通人的高校里引进的，据说非常好用，他抬头又看了我一眼。
“做的很好，雷蒙德。”我笑着说，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
刚才在雷蒙德的眉心，似乎有一丝灰暗的气息一闪而过。
这种气息其实并不少见，很多江湖骗子在行骗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
——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大概率是被小鬼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