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考场安排简单粗暴，是直接按照年级排名来进行的。

颜初到考场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一进门，就看到程以轩正坐在位子上无聊的转笔。

见到她，眉梢微挑，笑容清浅，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颜初没理会间歇性“中二”病发作的程以轩，在监考老师放行后，就径直走到程以轩前面的位子坐下。

监考老师就在上面，程以轩也不好去找颜初搭话。

直到考试结束，监考老师一离开，程以轩就迫不及待的凑到了颜初身边：“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吃饭的吗？你就不能自觉一点？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都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颜初收笔的动作一顿，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会儿低头看着面前的草稿纸，就是不去看程以轩：“咳，这有人请吃饭你都不积极，你不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吗？”

她能说在答应请他吃饭的当天下午，她就和别人打了一架，然后又因为忙着复习而完全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吗？

“要请客的是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我看，你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吧？”

颜初一抬头，就见程以轩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咳，行了行了，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得到想要的答案，程以轩这才放过她，往教室外走去。

于是到了中午，顾砚等来的，就是“拖家带口”的颜初。都是熟人，安染、沈明安以及......程以轩。

“咳，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之前帮了我一个忙，所以今天请他吃顿饭。”见顾砚面露疑惑，颜初主动解释道。

“学弟你好，我叫程以轩，我们之前见过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两人之前虽然见过几次，却并没有正式认识过，程以轩索性主动开口了。

“学长好，我是顾砚。”

弄清楚了情况，顾砚心中的疑问也随之消散了：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会会长，怎么那天就那么凑巧，在有人找他麻烦的时候，就到他们班检察了，而且言语间，还隐隐偏向自己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不过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罢了。

几人往校外走去，颜初和顾砚落在了后面。

“原来，姐姐已经知道了啊。”

“你是我弟弟，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闻言，顾砚不由得想起上小学时，被那些孩子排挤欺负，被他们骂是野孩子的时候，颜初每次都能及时出现。

明明只比他大一岁，明明还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却一次次的挡在了他面前，坚定的反驳着他们，说他不是野孩子，他也是有家人，有姐姐的！帮着他一起，一次又一次的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赶走。

后来还拉着他去学跆拳道，小女孩稚嫩的嗓音里满是鼓励：“要认真学哦！等你以后长大了，学会了这个，就可以保护自己，不用再受那些人的欺负了。”

“好……那姐姐也要学吗？”

“是啊，我和你一起学，以后他们要是再来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顾砚突然笑了：“说得也是。”

“那些人还找你麻烦吗？”

“没，那天打架不知道被谁拍了视频，上传到班级群里面了，在这之后，他们就没怎么招惹我了。”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霸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复了。

那些曾经扔过他的书和东西、往他位子上丢过垃圾、在他的抽屉里放过虫子和死老鼠、对着他肆意谩骂、做出过各种各样似乎无意的针对的同学，如今看到他，也能和对待普通同学一样，笑着和他打招呼了。

他的处境明明是有所好转了，可顾砚只觉得厌烦，为什么，他们能这样心安理得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甚至连个道歉都没有……

虽然顾砚没有明说，但颜初也能大概猜到一点，沉默一瞬：“这样也好。”

“你说，我该原谅他们吗？”他们此刻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顾砚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绿叶的缝隙间，是被洁白柔软的云絮点缀着的湛蓝天幕，无边无垠，能涵盖万物。

“或许宽容大度一些会比较好。”想起早上那些同学脸上的笑容，顾砚皱着眉头说道。

却在注意到颜初那沉静包容的目光时，顾砚有些孩子气的瘪了瘪嘴：“可我一点也不想原谅他们！那些事情，我根本就忘不掉！可这样……是不是很小气？”

说到最后，少年的眸子都黯淡下来，脸上带着些苦闷。

“哪里就小气了？原不原谅的，这都是你的权利。

顾砚，你要记住，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人能要求你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看着少年重新恢复光彩的眼眸，颜初笑得温婉：“一块原石，须经过精细的雕琢、打磨，历经重重复杂工序，才有可能得出一方好砚。

若是经住了岁月的考验，承载了一段文明，或许还能成为‘国宝’。

顾砚，这个世界是残酷而黑暗的，可同时，也是美好而光明的。我见证着你这一段‘被打磨’的时光，也期待着你成为‘国家宝藏’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