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也忒小心眼了……”
临兵抱着尾巴嘀嘀咕咕,眼见颜初看了过来,连忙收敛神色:“咳,话说……那幅星宿阵图是在你那吧?”
“……陵……光?”
简单的两个字眼,在他的口中转了又转,似念着拗口生僻的字文,酝酿许久,方才说出了口,带着他自己都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千年前的一场正魔大战,故友身陨,除了史册上那寥寥几笔,记载着朱雀以身镇魔的传说,这偌大的修真界,竟再无多少人记得。
而千年之后,连这名字都已换了主人。
“……”
颜初轻抚着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将其别在耳后:“比起‘陵光’,我还是更喜欢‘颜初’这一称呼,监兵神君下次莫要唤错了。”
自道门兴起,天之四灵也被冠上了人名,青龙为“孟章”,白虎名“监兵”,朱雀称“陵光”,玄武则是“执明”。
于她而言,朱雀是陵光神君,但颜初终究也只是颜初,不属于自己的荣耀加诸于身,反倒会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
但在这个世界,像他们这种存在,血脉都是单独传承的,唯有上一个继承者死去,才会有下一任血脉继承者诞生。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只会有一个朱雀存在,天之四灵的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随着血脉传承的,除了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强大能量,还有责任。
天之四灵,本就是为了守护四方,守护天下苍生而存在的。
而颜初这话落到想起故友的监兵耳中,就成了她不愿意承认朱雀的身份的佐证了,一时气愤,当即有些口不择言:
“怎么,装成人类装了十几年,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这就不劳监兵神君操心了,”颜初还是那副冷淡的神色:“至于阵图……”
说到这儿,颜初不禁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睨着监兵:“在不在我手上,监兵神君不是很清楚吗?说起来,神君可是赚了我不少灵石呢~”
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她想找到有关星宿大阵的线索,随意参加了一场拍卖会,结果阵图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哪怕当时没想明白,眼下这情况,她就是想装傻都不行。
“这个……”
一口一个“神君”,说不出的阴阳怪气,监兵不自在的动了动耳朵。
他也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倘若对方真的不想承担朱雀的责任,那她压根就没有必要花费大量灵石将那张阵图拍下。
再者,就算她真的不想承认身份又如何?
照那神棍的说法,她自出生就被抱到了寻仙宗,和寻常人类一起生活,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还是个小崽子呢……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临兵心虚得眼睛四处乱瞟,顿了顿,将爪子往西南方向一指:“那家伙授意的,我顶多就是搭了把手。”
颜初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树影微动,一抹颀长身影飘然落地,墨蓝长袍上由金丝银线绣成的星图熠熠生辉,好似是将天上的银河裁下一截披到了身上。
面如冠玉,龙章凤姿,一头银发规整束于七星冠,更显得他俊逸出尘。
“原来是问天阁阁主大驾光临,失敬。”
颜初朝他拱了拱手,心下却琢磨着对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可思来想去,也唯有十几年前见过一次。
不过修士的手段层出不穷,更何况玄机子还是问天阁的阁主,连白虎都到了他身边,能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奇怪。
“不敢,只是不知神君……”见颜初皱眉,玄机子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颜小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颜初手腕一转,一枚玄色龟壳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其上花纹奇特,隐隐有光华流转。
“这是之前意外得到的,自到了这雪灵宫,便有了动静,我一时好奇,就出来查探,想来……”
颜初扫了眼面前的一猫一人:“二位来此也不是为了看风景的吧?”
临兵没在意颜初的试探,而是神情古怪的盯着颜初手中的龟壳:“你不知道?”
“不过也是,你压根就没见过,不知道也正常。”
见临兵这般模样,颜初倒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与执明神君有关?”
“嗯,”临兵点了点头:“准确来说这就是他的壳,虽然是他小时候的。”
“这么说来,他在附近?”
“星象显示,确实如此。”玄机子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子:“天地大劫在即,却留有一线生机。”
“据推算,应与四位神君有关。”
既然目的一致,双方果断选择了合作,只不过,他们凭借着龟壳的感应找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发现。
眼见天色将明,为免引人注意,他们还是决定返程。
“啧,执明那家伙说不定还在哪个地方沉睡呢。”
临兵看看左边,又瞅瞅右边,一个纵身跳到了颜初怀里:“这北原这么大,咱们这么乱找一通,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颜初看着怀里多出来的毛团,眼皮一跳,倒也没把他扔出去:“阁主的意思是?”
“或许是时机未到。”
玄机子掐指捏算:“不过玄武秘境开启在即,想来执明神君现身的时机也不远了。”
“这么说的话,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躲秘境里睡觉呢。”
临兵打了个哈欠,又往颜初怀里缩了缩,唔,还是小丫头怀里暖和。
“既如此,那就只好等秘境开启了。”
玄机子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星子已经隐没,不知何时又飘起的细雪遮掩了视线,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前路,将明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