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非弱已经早起有好几天了。他六点起床出门,开始的两天去地里搜寻“漏网之鱼”的花生,地瓜等,后来每天清晨,在村子周围来回散步。
12月2日,清晨五点五十分,来非弱出门先是到了村后。初冬的清晨,有些清冷,天色刚亮,东方的远山上空泛起一片鱼肚白。
他往那次夜幕降临时,见到田吖丽的梯田边一看,吓了一跳。他看到二百米外,那梯田边老桑树的横枝下,有一个红色身影正要将自己挂上去。他明白了一切,喊着“不要这样”,就冲了上去。二百米是爬山的距离,并且是羊肠小道,山路崎岖,所以当他跑到跟前时,眼前的田吖丽已经挂上了横枝。他顾不得气喘吁吁,就从后面双手抱住她的腰,使出“喝奶的劲”,向上托起。幸好她身材苗条,横桑枝上挂的白布条也不太高。就在他往上使劲托起的瞬间,田吖丽的下巴高过了布条,他趁机往后一趟,抱在怀里的田吖丽压在他身上,两人倒在了地上。
顾不得碎石块隔得后背疼,他起来迅速清理出一小片地面,将吖丽平躺在上面。他大喊两声“吖丽姐上吊了,吖丽姐上吊了!”但由于冬季清晨太冷,还无人外出听到。
他用手指试了吖丽的鼻息,没有!记得电视里讲过“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来非弱觉得应该马上那样施救。吖丽姐穿了一件红色碎花棉袄,雪白的脖颈,从红色直立的洁净袄领子里伸出。红红的唇缝间露出一丝洁白,额头的秀发分开两边,眼睛微闭着,俊俏的青春的脸蛋儿,那么楚楚动人,让人不得不怜香惜玉。12岁的少年,内心一动,但立马恢复平静,自己是正派之人,又在吖丽姐生死攸关之际,岂能有半点杂念。他解开吖丽姐的花袄扣子,里面是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他按压了几下胸部。然后他又轻轻拉她的下巴,口唇开大了一些,他对着她的口吹气。他学着电视里讲的样子,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交叉进行。三分钟过后,在他给她吹了一口气后,她微微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眼神望着他,并没有说话。他高兴地说:“吖丽姐,你活过来了!”他本来打算在抢救五分钟后,如果无效,再大喊着回村通知田大娘和淑符哥的。她这样活过来了,来非弱感到万分欣慰,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后怕。
来非弱大喊了几声:“来人啊!通知田淑符,把田吖丽背回去!”终于有人听到了喊声,是来四爷爷在去挖井的路上,听到来非弱的喊话,就到田吖丽家里,通知了田大娘。田淑符跑在前面,田大娘哭喊着跑在后面,母子二人往后山跑。
“田大娘,淑符哥,吖丽姐已经恢复意识了,只是很虚弱,不能走路,不要着急。”来非弱,向哭喊着跑来的母子二人喊道。
田淑符到了跟前,在来非弱帮助下,背起躺在地上的妹妹,下山了。田大娘这才赶到,缓了一口气后,哭着:“我的孩子,有再大的事,你也不能走这一步啊!”田大娘嗓门声音尖细,音量高。经过她这么一哭喊,村民起床后在东屋做饭的,出门去担水的,砍柴的,撒鸡的,喂兔子,都听到了,皆来到村后一看究竟。只有那些懒床的孩子,和年轻人没听到任何动静。
田吖丽被哥哥背回家,躺到她卧室的床上休息。来非弱这一次也进入了她的闺房,他小时候进过几次,10岁以后,就不好意思进了。
“吖丽姐,人是铁饭是钢,你要吃一点正儿八经的食物啊。”来非弱像一个大人,开导着她,“有什么天大的事,总会有过去的时候,过去三年,五年,再返回头看,很多事都不是事的”。
来非弱连自己都佩服自己,怎么会懂这么多道理。田大娘端过一碗鸡蛋打卤面:“吖丽,听你非弱弟的,趁热吃吧,看你非弱弟说得多好啊,不要让我们伤心啊!”田吖丽已经热泪盈眶,被母亲扶起来,坐在床上吃起了面条。来非弱见状就走了出来,来到堂屋里。
堂屋里,田淑符正在那里生闷气,拿起一个板凳要把大彩电给砸了。来非弱上前劝阻:“淑符哥,这是何必?砸了电视是一种损失,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田淑符听了来非弱的话后,把凳子放到地上,像一个泄气了的气球,瘫坐在了椅子上。他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你吖丽姐怀孕了,是那个牛教授的种,他所承诺的给她找工作,娶她,都是谎言!”
“这个败类!人渣!”来非弱气愤地攥紧拳头。
田淑符说:“那人渣本来说11月11日,接你吖丽姐到省城去工作,并把婚事定下来。可是杳无音讯。”
“吖丽姐没给他打电话吗?”
“你吖丽姐到镇上,在邮电局用里面的电话,拨打了那人渣的'大哥大'。他说他们两人不合适,还是分手吧,他准备出国办画展,你吖丽姐不懂英语,一起去不合适。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田淑符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踩着说。
来非弱问:“吖丽姐没告诉他已经怀孕了吗?”
“她和那人渣说了,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可是,那人渣就是不相信。然后挂断电话了。”
“人渣,败类,不负责任的畜牲!”来非弱握紧拳头破口大骂,如若那人渣在跟前,他真想揍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