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来家峪村和周边的一些村庄,在经过七,八年的植桑养蚕,和黄烟种植,已经大大改善了物质生活。
六月份初的一天清晨,李支书在广播里喊:“蚕子下来了,养蚕的村民来买蚕子。”然后想养蚕的村民,就纷纷去了村委。
蚕子装在两层细细的纱布封着的,大小和厚度,像装光碟的方形薄盒子一样的“蚕联子”里。蚕子在“蚕联子”里,是如黑色小蚂蚁一样,静静地,均匀分布着的。来有利和来有为两家商量好了,买一联蚕子,然后从中间剪开,每一家只养半联。来咏叔和李二叔也是合伙买了一联。其他村民,也多是两家合伙买一联蚕子的。
来非弱的母亲,把买回的半联蚕子,放到一个簸箩里,蚕子下面铺一层细布,精心呵护。等蚕子孵化成小蚕,就撒入切碎的桑叶。用不了两天,蚕体变大,就用两个簸箩来盛放了。然后就四个,六个……这样占用空间一再变大。来非弱的父母把家具放到墙边,也有的放到东屋,然后在堂屋里,用大长木棒扎一个三层架子,铺上高粱秆做的薄,和苇席,把蚕放到上面而不用簸箩了。
来非弱父亲,这一天早晨到后山,自家梯田边的桑树上采了一些桑叶,装在一个大筐里挎着回家来。母亲把这些桑叶撒在白白的,翘着头等待进食的,成千上万只蚕上。“刷,刷,刷……”这“千军万马”啃食桑叶的声音,像极了春秋季节,那没有雷声的大而均匀的雨声。来非弱早晨醒来时,有几次误认为外面下雨了,结果起床出去一看晴朗得很呢。
经过来非弱父母二十多天的精心呵护,这些数以万计的白色精灵,变得有些通透发黄,停止了进食。它们纷纷爬到,来非弱父母给它们准备的,用小麦秸秆做的草把子上。这些精灵们,把小麦秸秆做的“小山”,当做了吐丝作茧的归宿。
根据蚕开始吐丝,到现在的时间推算,来非弱父母估计可以摘茧了。然后再观察捏压一个茧,比较结实了,就确定可以摘了。把茧摘下来,撕掉表面附着的浮丝,然后去蚕茧站卖茧。
蚕茧站和黄烟站挨着,一个是收蚕茧的,一个是收村民们烤制好的干黄烟叶的。两个站都在镇驻地到李坪村的,柏油马路边。来有利,把茧装在两个大筐子里,用独轮车推着去卖茧。那天处于暑假中,来非弱也一起去了,在蚕茧站的院墙上写着标语:杜绝人情茧。
县丝绸公司的工作人员,在此收茧,卖茧的村民来自整个崮乡镇。来非弱看到真是人山人海啊。父亲排在长长的队伍后等着验茧。茧是分等级的,个头均匀洁白,长圆形而圆润的等级高,价格高。来非弱在茧站门口等着。父亲卖茧的过程是很长的,到了太阳离西山还有一杆高时,他终于出来了,高兴地说,“卖了520元”。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来有为大伯骑自行车而来。
“有利,你去卖茧去了吗?”来有为大伯停下车。
“是的,你的卖了吗?”来非弱父亲也停下来。
“昨天就卖了,卖了550元。”
“我的卖了520元。”
“嗯,我看你的单子。”来有为走到跟前。
来非弱父亲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单子给他看。
“有利,我们的茧重量差不多啊,并且你家的茧我看着也不错。如果我和你去卖,跟验收茧的那个老苗说一下,他能给你一个好价钱。”
父亲憨厚地一笑:“没事啊,我寻思着还得麻烦你,你也挺忙的,我自己卖茧也就少卖30元。”
“嗯,那我走了哈,我去镇上买一个水桶用。”有为大伯说着骑上车走了。
来非弱说:“有为大伯再见。”
“再见。”八壹中文網
来有为大伯和来咏叔一样,和来有利是一个家族的人,还没出五服。来非弱的亲伯伯和叔叔,当兵转业后,常年在外地工作。
在清明节前夕的一天早晨,春风拂面,来非弱走在赶往学校的路上,村委的广播又响了。又是李支书的声音:“广大村民请注意哈,咱们不是都分了苹果园吗?苹果近几年不值钱,市场不乐观。根据上面市场调研,将来桃子会较值钱。所以镇上有打算推广种植桃树,帮乡亲们致富的想法。有需要桃树苗的来村委一趟哈……”
来非弱想,以后如果家家户户栽桃树了,来家峪村不就成为“世外桃源”了嘛。他一边走着,一边憧憬着,未来路两边桃花盛开的景象:山沟里、低岭上、梯田中、沃土上,一片片如同粉色的潮。章御寒在桃花海洋里欢快地跑着,他在后面追着,章御寒停下来凑近一枝桃花,闻着花香,他不失时机地将一朵桃花插在她的头发上……
不知不觉到了校门口,正遇到二队方向过来的来小胖。“来非弱,你面带微笑,是啥事这么高兴?”来小胖问道。
“没,没啥事。”来非弱回道。
二人一起走进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