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家峪村十三队的村民,在这一个深秋,开始了他们的水利工程的施工。从龙井村的机井,到来家峪村十三队后山的山膀子上,有两千二百米左右距离,需要敷设带法兰盘的dn100的铁管。从机井顺着山体向上提升的部分,大约在700米左右,然后在山岗上向西平着敷设的距离,大约1500米左右。并且在山膀子上,每隔一段距离,留有一处大阀门,用于接软水带。由于山下是沟,坎,梯田,道路不能到山前,所以铁管搬上山需要人扛上去,再连接起来,这个工程量是巨大的。
在镇上相关领导的关怀下,给予部分资金扶持,然后十三队的村民又每口人均摊900元,这大工程便开始了。来有利,来咏叔,来丰叔,来有为伯伯,来有福,李大叔,李二叔,田非勇,赵大叔,马大爷……这些父辈们,一起通过肩扛,手抬,将这十米一根的dn100铁管,沿着羊肠路搬运上山。然后村民们又将每根管道的法兰盘,中间加橡胶垫子,用螺丝连接好,每处的大阀门也安装好。
镇上广播站的记者,专门采访了这一“战天斗地”的水利工程,兄弟村之间,进行“手拉手式”的水利调度,这还是首次。缺水的村得到了水源,多水的村又利用多余的水资源获得效益。这为同样缺水的自然村,提供了一个解决水利问题的新模式。来家峪村和龙井村,是两个不同的大村,来家峪村十三队,从龙井村的机井取水,这属于“跨村调水”,这在周边区域的村庄,以前是罕见的。龙井村的机井太旺了。由于地势的原因,十三队那一边地下水稀缺,都顺着山体岩石的走势,汇聚到山的东麓龙井村。几千年来,龙井村就有很旺的泉水,流出的泉水,向下游崮乡镇驻地流去,形成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后来钻了机井,水更是特别旺,龙井村的水,再供来家峪村的13队灌溉和饮用,是绰绰有余的。
当工程干完的时候,十三队的村民们宰羊庆祝,燃起了喜庆的鞭炮,像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
来非弱在初冬的一天,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父亲更加憔悴,头发白了一大半。他的腰又压低了一点儿,几乎成了一个罗锅身形了。来非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爸,咱以后不去干建筑了,在家放羊,田地也慢慢地种吧。”
来有利坐在饭桌前:“非弱,放羊你妈就放了,管理桃子我又没那能力。种地瓜,花生,玉米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干点建筑怎么办啊?”
来非弱母亲,给丈夫盛上米饭,“他爸,你吃米饭吧”。然后又说:“孩子不知道一年花销有多大啊。学费一学期八百多,生活费还不算。我们种地还要买化肥,农药,种花生的塑料薄膜。养羊还要买饲料填补着,否则羊光吃草也不长膘。羊病了,还要请兽医。我们还有吃喝拉撒……”
来非弱听出来母亲这番话,其实是冲自己说的。也正是这时候,来非弱增加了一些愧疚感,父母这么不容易,自己都十七八岁的人了,在一个升学率极低的高中念书,昏昏噩噩,大环境也不适合学习。他感觉现在的日子,就是在混的,根本就考不上像样的大学。
来非弱在家待了一天,回到学校,心情不太舒畅。在宿舍里时也无聊,那本《红楼梦》看得他昏昏欲睡,故事情节略显缠绵,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文化品味,还没到理解此书的境界。所以他看了不足一半,就把书还给了罗羞花。
“同桌,给你书。”那天早晨一大早,来非弱递给罗羞花这本《红楼梦》。
罗羞花笑着说:“你读完了吗?”
“没有,情节缠绵高深,我有点'驾驭'不了啊。”
“呵呵,怎么跟我一样,我也是满怀激情借来,读了十几页,就觉得没动力读了。”
“嗯,是我们的欣赏水平不到位。这本书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否则怎么会进入四大名著行列呢。”
在这一个早自习上,两个人小声说着话。虽然全班都在聊天,但是来非弱还是遵守纪律的,他要求罗羞花跟他说话声音小些。
“来非弱,后天星期天,你陪我到山河镇医院去吧,我大姑家我表妹扁桃体发炎,住了院,我去看望一下。”罗羞花说道。
来非弱两手扶着额头,右手指叉开,从前额往后,向头顶叉了一下头发。这是他在纠结,思考时的一个标准动作。出现这样的动作,就说明他在纠结,在为难,在不知所措。“同桌,不是我不陪你去,是这个星期天,我和张亿万约好了去钓鱼。”
“哼,来非弱,我数了一下,你拒绝我的邀请,已经有十个星期天了。”罗羞花不高兴地将脸贴在桌子上。
她趴在桌子上继续说:“我陪你去寄信,那么远,来回十六里路,我都去了。你陪我去趟山河镇医院,比去邮政局还近一里路呢。”
她这么一说,来非弱记得上次去寄信,她抢先把他吃的包子钱付了,这是一个人情啊。老话说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这该怎么办呢?虽然自己对她没有好感,但这小姑娘,对自己确实也不错。沉思纠结了片刻,他对罗羞花说:“同桌,我答应你了,陪你去医院看你表妹。”
罗羞花抬起头,高兴地说:“来非弱,谢谢你了,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