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兰用酒店的座机,打了家里的电话,过了十分钟,酒店里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来人坐到大厅里摆好菜的桌前,来非弱由于太拘束,是坐到邻桌喝茶的。
袁月兰介绍道:“来非弱,这是我父亲和我弟弟。”
“噢,袁大伯您好。”来非弱起身,跟袁月兰的父亲打招呼。对方打量了一下来非弱,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你也是月兰的同学吗?”
没等来非弱回答,袁月兰说:“他叫来非弱,是物业公司的人。”
袁大伯望着来非弱说:“噢,原来是物业公司的人啊,你们可是服务行业啊,见人要多微笑啊。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不会是什么领导吧?”
来非弱刚才由于太拘束,确实表情过于严肃了,他马上调整状态,微笑着说:“袁大伯您好,我是刚来的,是一位保安,我会在工作中锻炼自己,一步步成长的。”
这时候,坐在父亲一边的,袁月兰的弟弟,一撇嘴:“原来只是一个保安啊,我还以为物业公司什么经理呢?”
袁大伯说:“月兰啊,我早跟你说过,交朋友要多交有能力的,你由于年轻,叛逆,不听我的话。”
来非弱坐在邻桌喝茶,袁大伯和袁月兰弟弟的话,让他十分尴尬,但他没有反驳什么。袁月兰说:“爸爸,弟弟,今天请来非弱过来吃饭,是因为他今天帮我们修灯,挂灯笼。如果不是我一再邀请,他还真不愿意来呢。”
来非弱说:“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不足为道。”
这时候袁大娘端着压轴菜——甲鱼汤,从厨房里出来。袁大娘说:“小来,你还不过来吃饭,还在邻桌坐着干嘛呢?”
袁月兰也让他过来,一起吃饭。来非弱,在袁月兰和袁大娘中间的位子上坐下来。桌子上一共摆了十二道菜,有辣子鸡,炖鲤鱼,酸辣土豆丝,姜汁藕片,西红柿鸡蛋汤,蘑菇炒肉,蒜黄炒肉,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最后上的甲鱼汤,是在一个白瓷盆里盛着,汤中露出甲鱼壳。
袁大伯,拿出一瓶高档白酒,自己斟满一盅酒,喝了半盅酒,然后夹了一颗花生米。他指着甲鱼汤,对儿子说:“袁贝玉,这是你喜欢吃的,你吃吧,吃了再长高点,还差一厘米就一米八了。”
袁月兰的弟弟袁贝玉,直接把那一碗甲鱼汤端到自己跟前,一个人享用起来。袁月兰撇了他一眼说:“弟弟,甲鱼汤喝多了也不好啊,不信你咨询一下中医。”袁贝玉并没有理会姐姐,只顾用尖勺子抠挖着甲鱼壳里的肉吃。
袁大伯对着袁大娘说:“以后多做点海参,鲍鱼,给贝玉吃吧,甲鱼可能吃多了是不太好。”
袁大娘说:“好了,知道了,我不会亏待了你的宝贝儿子的。”她又看了一下来非弱,“小来,别客气,吃菜啊”。
袁月兰看着身边的来非弱说:“你吃菜啊,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
来非弱,夹了几片面前的姜汁藕片,然后又夹了一块,离得近的,那盘辣子鸡里的鸡块。袁大伯,喝完一盅酒后,自己斟满,又喝了一口,下去半盅酒。他对着来非弱说:“多吃点吧,你来自农村吧,农村生活落后啊,很少吃到这么好的菜,瞧你长得不够强壮,眉清目秀的,像一个女孩子。”
“我是来自农村,但是现在我们那里生活水平好多了,除了这盘甲鱼汤,其他菜,在我老家的农村,也是可以吃到的。”
袁大伯,夹了一块鱼肉,吃了,又喝下半盅酒,然后说:“你是哪里人?”
“临河市蒙山县崮乡镇人。”
袁大伯说:“噢,那一片是老区啊,国内几大革命老区,都是比较落后的,生活水平也差些。”
袁大娘说:“哪里也有穷的,也有富的,讨论哪里穷,哪里富,没有意义。我们不也是来自农村吗?”
袁大伯又斟满一盅酒,喝了一口,然后对着袁大娘说:“确切地说,你是来自农村的。我在外面走南闯北多年了,京,沪这样的大都市,我都去过很多次。我凭着努力,在这富庶之省,发达的省会市,这奢华之都买了房子,难道我还不能算是城里人吗?”
袁大娘一边吃着菜,一边说:“算算,你就是城里人了,我是不是配不上你了?”
袁贝玉从酒店的壁橱里,拿出一瓶橙汁来,自己喝着,也不让给别人。袁月兰也从壁橱里,拿来一瓶酸枣汁,给来非弱倒了一杯,“你喝点酸枣汁吧,就不让你喝酒了”。
袁大伯,又给自己斟满酒,喝了两盅酒后,指着袁大娘说:“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算了,守着孩子我给你留面子。”他夹了一些蒜黄,吃了,还是没忍住刚才的话:“你见几个城里人,穿碎花手工棉袄的?说过你,你不听!你这形象改变一下,酒店生意也会好。弄得跟一个老村妇,在村口开的酒店一样。”
“袁势利,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由于没客人,你拖欠人家厨师和服务员工资,人家不干了,不是老娘在这里,又当厨师,又当服务员,这酒店赔得更惨!”袁大娘气呼呼地说着,把筷子在桌子上一扔,一支掉在了地上。
袁月兰看到母亲发火了,就说:“妈,咱守着外人,能不能别再吵架了?”
袁势利气得脸色铁青:“你今天吃枪药了是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想挨巴掌了吧?!”他起身伸着手掌朝袁大娘走来。袁贝玉抓住父亲的衣服:“爸你要干什么?”
袁月兰也说:“爸,请你坐下!”
“你打啊!我早就受够气了,跟大爷似的,被人伺候着,还不知足!不行就离婚!”袁大娘也要起身去撕打,来非弱拉住她右胳膊,拦住了她。“袁大娘啊,袁大伯是喝多了,别跟他硬刚了。”来非弱这句规劝,确实有用,袁大娘坐在那里生闷气,不再说话了。
来非弱,等到气氛缓和了一些,他起身说:“袁大伯,袁大妈,月兰,还有这位弟弟,我吃饱了,喝足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盛情款待。”
袁势利和袁贝玉,坐在那里吞云吐雾地抽烟,并没有说任何话。袁月兰说:“你真吃饱了吗?”
“饱了。”
来非弱朝酒店门口走去,袁大娘和袁月兰,起身送到门外。袁大娘说:“慢走啊,今天让你见笑了,你袁大伯,就是这种牛脾气,我都忍大半辈子了。”
来非弱说:“家和万事兴,你们还是好好沟通一下吧。”他说完,朝着通往c区的廊桥走去。袁月兰望着他的身影说:“有时间再来玩啊。”
来非弱回头,微笑着挥手:“好的,你进屋里吧,外面冷。”说完,他转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