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非弱推着自行车，在人流中慢慢行进着，来到一处卖橘子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着红色羽绒服的姑娘。这位姑娘五官端正，脑后的头发扎了一个小刷，时不时喊一句：“新鲜的橘子，很甜的橘子，大橘子，小橘子应有尽有，小橘子五毛一斤，大橘子两毛五一斤。”显然她已经是集市上摆摊的老手，不但没有丝毫腼腆，反而非常泼辣。

来非弱觉得这位年轻姑娘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记得好像是一位亲戚的女儿，具体是那位表姑，表姨的女儿，或者那位表奶奶的孙女，他确实记不起来了。

来非弱从她摊位前经过时，看到她的橘子有大的，有小的，都很光鲜，有的小橘子还带着一两片绿叶。他很想买几斤橘子，又怕一说话，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正在他望着摊位犹豫的时候，那姑娘看到了他。“喂，来非弱，你不认识俺了？看到我也不说话。”

来非弱，扶着自行车站在她摊位前，尴尬地说：“你好，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卖橘子挺忙啊，这也是我没和你说话，没打扰你的原因。”

“嗯，你也越来越好看了，看来男人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三年前，我们有好几年，都是在年初二，见面啊。”

来非弱和那姑娘四目相对，脑海里浮现出来了三年前的情景。那是大年初二，他和父母去外公家，一个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18岁小姐姐，在外公家门口，和另外几个女孩玩跳绳。她是外公的邻居孙爷爷的外孙女。来非弱一共见过她五六次，是在不同年份的大年初二见的。来非弱记起来了，她叫闫宵鸽，家在红枫村。”

“闫宵鸽，我要买一些小橘子。”

“自己拿袋子装吧。”

来非弱，从闫宵鸽摊位上那一沓子粉红色大塑料袋上，取了一个大塑料袋。他没怎么挑选，随手装了一些小橘子，递给闫宵鸽。

闫宵鸽接过那一袋小橘子，放到电子秤上一秤，说：“二十斤。”说完，递给了来非弱。她又忙着给一位六七十岁老爷爷秤橘子，来非弱刚才听到她喊的价格了，就递给她十元钱，但对方并没有接钱。

“闫宵鸽，给你钱呢，二十斤小橘子共十元。”

“来非弱，你帮俺一个忙，我就不要你钱了。”

“啥忙啊？”

“你帮我把后面这三轮车上的，这一大筐橘子，抬到地上，再用手把里面的橘子捧到水果摊上。你把自行车推到我的摊位后面来，倚在我家三轮车的另一侧即可。那个空间还能放开一辆自行车。”

来非弱想以前认识，可以帮忙，他回答道：“好的。”来非弱按照闫宵鸽说的，把自行车倚靠到了，她家那辆三轮车的另一侧。

这时候过来一位六七十岁老奶奶：“姑娘，这橘子怎么卖？”

“大的两毛五，小的五毛。”

摊位上的小橘子不多了，这位老奶奶在挑选大橘子的时候，闫宵鸽和来非弱二人，把三轮车上的一大竹筐小橘子抬到了地上。

闫宵鸽说：“来非弱，麻烦你帮忙把里面的小橘子，用手捧到摊位上，我现在给顾客秤橘子，忙不过来。以前都是我父亲和我在这里卖橘子的，今天他有事回家了。”

来非弱说：“好的。”他用手一次次，把大竹筐里的橘子捧到了摊位上。捧了十五六分钟，还剩筐底上一些了，他把竹筐搬起来，轻轻倒过来，把剩下的小橘子倒在了摊位上。

正当来非弱想走的时候，这条两边占满摊位的集市道路上，东面入口处，走过来两位警察。其中一位大个子，身材魁梧的警察说：“乡亲们，东部省电视台的《感受乡村》栏目组，现在要来咱们巍峰镇大集进行录制节目。希望大家不要大声喧哗，文明购物。”

来非弱本来想走，现在有了一些好奇心，想看看在电视里才能看到节目主持人。他甚至想和他们说几句话。所以来非弱就站在闫宵鸽身边，向东边的入口位置望去。两位警察，正在这条路东边的入口位置，疏导着涌入的人流，让大家慢慢进出，不要一下子涌入太多人，否则影响栏目组的拍摄。

来非弱看到面前的道路，比刚才人员稀疏了一些。这时候栏目组的人来了。拿着摄像机，倒着走，边走边拍摄的人，是摄像师。拿着话筒往这边走的，一位三十岁左右女士，是主持人，她是甄优雅！是东部省电视台的几位知名主持人之一。

甄优雅今天的发型，如同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是那种显得成熟稳重的盘发发型。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微笑着，右手拿话筒，左手指着两边的摊位边走边讲着话。甄优雅的话筒是通过一根线，连到一件黑色设备上的，而后面有两人专门负责提着那件设备，和拿着其他道具。还一位梳着大背头，留着山羊须，戴着金边眼镜的消瘦中年男人，穿一身棕色风衣，在一边小声指挥着栏目组的人，应该怎样做。

快到闫宵鸽的摊位时，甄优雅对着摄像机镜头说：“这一片区域，是蒙山县巍峰镇大集的水果区，我们可以看到两边琳琅满目的水果，比如有橘子，苹果，香蕉，还有梨……这边还有干果，那个大娘卖的是红枣，旁边的大爷卖的是板栗，那位大哥卖的是核桃……”

就在甄优雅走到闫宵鸽的摊位前时，闫宵鸽左手握住了来非弱的右手：“来非弱，好激动啊，这可是省电视台啊，最好不要拍摄到我，我不想上电视。”

来非弱说：“这有啥啊，就是站在这里，面对镜头讲几句话而已。我们都穿戴很整齐，很干净，衣着打扮得体，并不会被人笑话啊。”

这时候那位大背头，山羊须，戴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指着来非弱说：“这小伙好看，俊俏，卖的橘子也光鲜，品相好，我们摄制组买几斤回去尝尝。”

那中年男人话音刚落，甄优雅就走到了摊位前，站在来非弱对面了，她说道：“这位小伙可谓是一表人才。他是我们栏目组此次之行，遇到的一位，长相最像影视剧里男主角的乡村小伙。我们采访他一下。”

闫宵鸽虽然卖水果不腼腆，但是面对镜头，她很不自信，始终低着头摆弄橘子，以掩饰紧张。

来非弱两脚叉开，与肩同宽，双手臂自然放在腿两侧，站在那里，目视前方。

他跟甄优雅说：“甄老师您好，今天很高兴见到您。”

甄优雅问：“你好，怎么称呼啊？”

“我姓来，叫我小来即可。”

“这橘子怎么卖啊？”

“大橘子两毛五一斤，小橘子五毛一斤。”

“我刚才看到有很多人买了这样的小橘子，是过年那天吃的吗？”

“这种小橘子，一般是在年初一的时候，放在糖果和瓜子盘里，让串门玩的乡亲们吃的。”

“你今天卖了多少斤橘子啊？大的卖的多，还是小的卖的多啊？”

“这不是我的摊位，我只是临时帮了一下忙而已，这是旁边这位姑娘的摊位。”

“这位姑娘，你好，今天大橘子和小橘子各卖了多少啊？”

甄优雅把话筒伸到闫宵鸽面前，闫宵鸽稍微抬起头，用浓重的当地乡音说：“俺这摊位，今天大橘子卖了一百五十斤，小橘子卖了三百斤。”说完后，她又低下头，双手把那些小橘子往中间堆起来。

甄优雅又把话筒对着自己：“下面，我们请小来，带领我们逛一下巍峰镇大集。小来，你愿意带领我们逛一下大集吗？”

她把话筒送到来非弱面前，来非弱说：“可以啊，今天有幸能遇到各位老师，我心情非常舒畅，我可以把大集的情况，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讲解一下。”

来非弱从摊位后走出来，和甄优雅并排往前走着。来非弱说：“我们巍峰镇大集，是方圆一百里内，最大的农村乡镇大集了。现在是腊月十七日，已经算是年集了。”

“嗯，我们已经看出了过年的味道，你看那边卖的对联，红纸黑字，还有大大的福字，多喜庆啊。”

“是的，那边是专门卖对联和年画的。”

正当来非弱和栏目组的人往前走着，在集市中间的那条小溪边，响起来几声，“砰，砰，砰……”

来非弱说：“刚才那声音是放鞭炮的，在东面的小溪边是鞭炮专区，摊贩放鞭炮是吸引人去买。”

甄优雅说：“那边咱们不过去了，放鞭炮虽然喜庆，但也要注意安全。”

来非弱说：“我们家过年，也不怎么放鞭炮，按习俗，大年夜发纸码时会放一挂。不过以后的年轻人，应该没有太多人注重这些习俗了。”

来非弱和栏目组继续往前走，到了牛肉，羊肉，猪肉，鱼，蛋类市场，甄优雅对这丰富的肉蛋类产品，赞不绝口。“我们今天之行，是切实体会到了农村的巨变，我们东部省中南山区，老百姓也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来非弱和甄优雅又开始往南走。沿着溪边的道路，遇到几座能通车的水泥桥。他们并没有上桥，而是又往西走，在一处树林里，有一个篷布围起来的戏台，里面正抑扬顿挫地唱着豫剧。北边还有一个戏棚子，也是在树林里，用篷布围着，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京剧。

来非弱说：“这两个戏棚子，一个在唱京剧，一个在唱豫剧。”

甄优雅说：“没想到，在大山深处，我们的国粹艺术，还能得到这么多老乡们的喜爱啊。”

摄像机对准了这两个戏棚子就是一阵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