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劳苦。”沈权楠有些无奈又心疼，只好先答应下来，“我回去便叫人置办好，绝不叫夫人为我这般担忧。”
他答应了下来，宋秋錞便觉得事情办完有些无话可说，听见他清而浅的呼吸声，又忍不住想起非常惨烈的战斗中。沈权楠失去的不仅是大批兄弟的性命，还有如今健康的体魄，寒冬之战寒气入骨，以至于后来几年，每年换季都能够听见他的咳嗽声，呼吸也颇为粗犷。
宋秋錞咬了咬唇，又忍不住提醒道：“在京城购买粮食过于显眼，宁可多派些人，去远些地方收购。听说江南米仓粮食多，你可以叫人去那边看看。莫要不放在心上，尽早准备。”
“秋錞。”沈权楠突然唤了她一声，倒不像平常玩笑般的叫做夫人，而是正经了不少。
“嗯？”宋秋錞侧过头来看他。
两人依旧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朦胧的影子相互对视。
“秋錞，我不会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你的每一句，我都记得清楚。”沈权楠声音冷清，如同微凉的月光，可他却能如此温柔的说出这些话，叫人如何不心脏砰跳。
宋秋錞咬得手指发痛，才冷静了许些，“如此便好。”
“夫人你先睡吧，我在旁边多看你两眼，可算是能半解这相思之苦。”沈权楠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
这人倒也奇怪，在旁人面前多有冷酷暴虐之名。宋秋錞虽知这些传闻大多名不副其实，但沈权楠自己这张冷脸又何尝不是拒他人于千里之外，更容易让人相信这些传言。
可偏偏到了自己面前，却又喜欢做出这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当真是……
宋秋錞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他，渐入梦中。
早起时，又是像前几回一般，沈权楠依旧不见踪影。芙蕖院里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昨夜有人胆大妄为闯进自家小姐的闺房。
有了宋秋錞发话，李妈妈不仅从看园子的活计一跃成为芙蕖院领头人，虽然暂且还不如丹青在宋秋錞面前的脸面，但也算是颇为受宠，至少比后来提起来的大丫鬟写意要有脸的多。
写意表面上不说，心里头也的确有些不够爽快，可是小姐不爱用她，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妈妈攀上高枝，也能够和他们这些大丫鬟一样住上一间屋子，月例银子都有一两。
她和丹青这种大丫鬟，每个月也才半两！
宋秋錞对李妈妈原本不过是愧疚，后来发现她竟然粗通文墨，也是颇有些见识的，便越发重用起来。
“小姐您是想要赚钱？”丹青有些吃惊问道。
别人不清楚，她这个贴身丫鬟可知道，大小姐如今手里头可不缺银子，光就前些日子办的宴席便省下了近千两的银子，这些银子自然没有送回宋远德手中。而且管家时的其他林林总总，宋秋錞翻看着账本也是跟林氏学了不少。
手里头又怎么会缺银子呢？
宋秋錞没有解释自己是想为沈权楠多筹集些军费。
只是道：“傻丫头，银子这种东西哪有嫌多的？难道你就不想着你家小姐多添些嫁妆？”
丹青赶紧点头，她自然是想着自家小姐风光大嫁。
宋家家世和皇族相比实在相差太远，若是能多攒些银子傍身，宋秋錞嫁过去也更有底气些。
李妈妈到底经历更多，只是依旧和气问道：“小姐若是想要赚钱做买卖，最好办的自然还是拿钱去给那些船队入股，他们来往一趟，赚的银子可多了呢。”
京城位于内陆，船队船只也不过是河运，而且几乎都被人拿下，宋秋錞就是有心掺和，恐怕也不容易。而李妈妈所言的，恐怕还是说苏州那些出海船队，他们将东西远售海外，不过是一些廉价的生姜布料织物，就能够换来大批的珍珠宝石，的确是极有赚头。
但这么一来，又还是得求助外家。
宋秋錞捏着帕子低头想了想，“我原来不懂事，和外祖母舅舅联系的少，还是等过些日子叫人备上节礼送过去。”
她这么一说，李妈妈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大小姐和夫人一样，都是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事情不肯变。
“小姐若是想做进城里的买卖，那也不难，宋家在京城生意铺子不少。您是宋家的大小姐，你若是想出手管一管，岂不是最为名正言顺？谁也说不了您？”李妈妈出主意道。
宋秋錞仔细一想，李妈妈说的的确有道理，自己既然要做生意买卖赚钱，自然不可能白手起家，那样成效太慢，她没有那份工夫。
不过宋远德那个人，却也不是个好哄的。
看着李妈妈和丹青都为自己的事情低头沉思，宋秋錞便笑着道：“我过会儿去找爹爹问问，看哪家店铺生意不好，接过来练个手。”
“大小姐，老爷毕竟是您爹，您也不必……”李妈妈猜想，宋秋錞多半是为了夫人，才会和宋远德离心，可也没必要连累自己这般受苦。
想要把生意不好的买卖做出成绩，可没有那么容易。
宋秋錞颇为固执地摇了摇头，“李妈妈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只是我对外头情况还有所不了解，希望您能帮我打听。”
李妈妈跟着夫人从江南来到京城多年，也早就已经许配了人家，生了儿女。她男人是府里头的一个管事，在宋家也算是略有些人脉，用来打听这些事情再合适不过。
下午时宋秋錞就去了宋远德居住的月令居。
在听说宋秋錞居然想要外出做生意，宋远德不答反问：“錞儿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银子不够？”
他放下手中纸笔，做出一副慈父模样，笑呵呵的说道：“还差多少？爹爹来给你买。”
“爹爹若是银子多给我银子就好。”宋秋錞将手向上一摊，笑着说道：“但这买卖生意我还是要做的，赚钱可是咱们宋家安身立命的本事，女儿我若是连这个都不会，岂不是丢了您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