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看着事情再闹下去越发不像话，壮着胆子向司璃投去个恳求的眼色，嘴里说：“王妃，您千金之体，何必跟这个不懂规矩的人计较？您跟八王爷还是新婚，打打杀杀见了血光总归不好，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冲了王爷和王妃的喜气，那不是因小失大吗？”

司璃本来也没打算真把柳苓怎么样，她又不是夜沫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凶人。今天发落柳苓也不过是为了杀一儆百。若非如此，恐怕这八王府里还有许多眼睛生在头顶、脑子却长在了脚底下的蠢人，会三不五时地来找她的麻烦。

见白芷已给自己搭好了台阶，司璃轻轻地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说：“好，看在白芷姑娘的面子上，今天本王妃就从轻发落你这个贱人。实话告诉你，以前这府里如何我不管，现在有了我，我的话就是规矩！谁要是觉得我住在这清荷苑里，耳中聪、眼不明，就尽管来试试！”

说着，司璃又转向柳苓，“柳氏，是请来家法在这里赏你十板子，还是你自己跪下打十个耳光，你看着选吧。”

说罢，司璃施施然地转过身，漫步向清荷苑里走去，看都不再看柳苓一眼。经过看门的那两个家丁时，司璃忽然停住脚步，凉凉一笑，“看你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一身力气。要是柳氏选了打板子，那就由你们两个施刑吧。”

两个家丁早被司璃的气势给震住了，这时候听了司璃的命令，忙不叠的点头称是。

柳苓见事已至此，只好含悲忍愤地跪了下来，左右开弓地打起自己的嘴巴，一边打，眼泪鼻涕就流了一脸，不仅是疼的，更是恨的！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的脸面都在这一刻丢尽了。

等到她咬着牙打完十个耳光，眼前金星散尽，这才发现不仅是司璃、连她身边的一众下人们都已经走得不见人影。清荷苑大门紧闭，只有圆圆的门洞儿像个咧开的大嘴，仿佛正在嘲笑她。

柳苓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忽然发疯似的爬起来，甩开了过来搀扶她的几个丫头，一溜烟儿地向莫清商的正院跑去。

莫清商素日早起，这时已经用完饭，正在厅里闲坐翻看邸报。见柳苓钗斜鬓乱、蓬头垢面地跑进来，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个女人，自私、愚蠢、狭隘，一举一动都让他讨厌，只不过因为是莫行之赐的，现在还动她不得。

柳苓却会错了意，见莫清商皱眉，还以为这是在心疼自己，连忙哭哭啼啼、添油加醋地把司璃怎么骂了自己、打了自己的事情学了一遍，还仰起印满红指印的脸给莫清商看。

莫清商连忙移开眼光，柳苓那鬼样子看得他心中怦怦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愤怒、烦躁、愧疚、厌恶、怜惜、怀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成了两个巨大的字：麻烦！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莫清商放下邸报，长身而起。柳苓见状，知道不能再纠缠下去，连忙悻悻地走开了。

慕容漪刚刚一直在隔壁耳房内帮莫清商熬药，听到莫清商和柳苓的对话，端着药碗走了出来，试探着问：“王爷，您打算怎么处置司璃，咱们这样对待她，是不是有点……”

莫清商扭头看见慕容漪，愤愤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什么药，让她吃下去，就变得老老实实的，再也不能给我惹麻烦？”

慕容漪吃了一惊，“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要对司璃不利？”

“那又如何？”莫清商接过慕容漪手中的药碗，望着那暗沉的药汤若有所思。

“那怎么行？司璃才刚刚救了你的命啊！要是没有她的药，我还真是没把握能保住你。现在，咱们把五服药都拿到手了，怎么能转身就过河拆桥吗？”慕容漪抗声说。

莫清商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慕容漪，“你急什么？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不是我莫清商的朋友，反倒成了司璃那个小丫头的同伙？”

慕容漪也察觉到刚才自己语气有异，连忙解释说：“我这个人一向帮理不帮亲。司璃一回府，你就把她禁了足。现在连柳苓那种女人都敢落井下石去找她的麻烦。她一定很生气，发落柳苓也是情理之中。”

莫清商摇摇头，“情理之中？你看她都骄狂到了什么地步？明知道柳苓背后有人撑腰，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她心里还有没有君上？有没有一个‘怕’字？”

慕容漪闻言睁大了眼睛，“这话要是别人说也就罢了，王爷你不就是看上她这一点吗？再说，司璃是正房，柳苓是侧室，打了骂了又如何？依我看，还是打得轻！还敢来告状。柳苓那一面之词可不能偏听偏信。”

莫清商大感意外，他忽然邪魅一笑，“慕容先生，你好像很紧张本王的王妃啊。以前，本王可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样关心。”

慕容漪的脸“腾”地红了，跳起来对莫清商说：“大家好好地讲道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没影儿的东西？不会是你自己觉得理亏，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吧？”

莫清商见慕容漪真的急了，星眸一闪，眼中寒意一收，这次是真的带着笑意说：“我跟你开个玩笑，慕容先生何至于此？不过，本王所言亦不虚啊！”

“王爷你什么意思？”慕容漪轩眉皱起，警惕地问。

莫清商修长的手指在药碗上掠过，仿佛在试探冷热，“慕容先生，你也是有功夫的人，你就没有觉察到，这两天，咱们府上的不速之客多起来了吗？这些人不是‘关心’王妃，又是为了什么呢？”

慕容漪一愣，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莫清商已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用给她找借口了，你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大漠相识，转眼已经五年了。这些年，你几次三番地救了我的命，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要走什么样的路，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这是一条崎岖的路，本已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我实在是经不起节外生枝啊！”

莫清商端起药碗，慢条斯理地一口口饮下那腥涩辛辣的药汤，似在刻意品味其中的苦楚一般。半天，才向着凝眸无言的慕容漪说；“我欲低调隐忍，可她却偏偏倔强张扬，这个司璃，真是本王的一个大麻烦。”

慕容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沉重起来，他默默地望向莫清商，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来。然而，那双眼睛却如寒潭般幽深，散发着不可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