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的日子就这样平淡地一天天过去。当春风渐暖、浅草如茵的时候，宫里迎来了又一个大日子——选妃大典。

选妃一事，本来是皇帝皇后一家子关起门来商量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北境国自立国以来，每一次的选妃大典都要邀请皇室宗亲参与。莫清商和司璃不无意外地又收到了夜沫的邀请，司璃只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你们北境国这个传统真是怪异啊，莫行之选小老婆关我们什么事呢？为什么非得让我们去观礼？”司璃抱怨着。

她从不惧怕权势，也不怕跟皇帝和皇后打擂台。可是，自从清楚地知道，莫清商作为皇家子弟的种种无奈后，司璃是投鼠忌器，对皇宫那个地方产生了极度的厌恶。

皇宫这两个字，就等于麻烦！而司璃现在，怕麻烦。

莫清商一如平日板着脸，严肃地说：“这个问题很好，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去下面问问我的祖宗。”

“呀，你这个冰山脸还会开玩笑啊！”司璃惊奇地说。

“我只是在认真地解答王妃的疑惑。”莫清商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见司璃瞪大了眼睛，才又换了一副面孔说：“这次选妃，司袖也要参加。与其抱怨，不如准备好进宫去看一出好戏吧。你放心，选礼事关重大，莫行之和夜沫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的。”

三天后，病弱无能空顶着一副好皮囊的八王爷，又带着年轻漂亮的八王妃出现在皇宫中。这一次的选妃大典，安排在坤宁宫的偏殿举行。

这里也是司璃曾经住过一晚的地方，看着熟悉的摆设，司璃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一直都没有走出过皇家的阴谋算计。

这次选妃本该在上年秋天就举行的。可是据说当时皇后身体不适，就硬是往后拖了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不要紧，年貌相当的世家小姐可是比当初少了二三十位还多。

司璃就是其中之一——许多人家女儿年纪到了，超过了选妃的标准、或者不愿意再等下去，就另外嫁人了。所以，这一次能够参加春天选妃的，也不过就20多位了。

选妃之前还有预选，宫里资深的老嬷嬷们对各家报上名来的贵女一一仔细勘察。身有残疾是断不能要的，闺誉不好的也要淘汰掉，守宫砂上出了问题的自然更不用说，甚至牙齿不整齐、头发枯黄、身上有狐臭的也被淘汰了。

最终入宫参加选妃的，只剩下12位身体健康、性格和顺、青春貌美的佳丽了。其中就有司袖。

这天，司袖精心打扮，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纱衣。乌云一般的发上没有用更多的金银饰物，除了东珠的簪子，就只有六尺长的手绣金边如意的发带，系成个硕大的蝴蝶结扎在发辫上，在花团锦簇的十余位佳丽中间，显得特别清丽独俗。

司璃和莫清商坐在一起，远远地在比较靠后的第一排未尾，是以司袖一进殿门就看到了。司璃不得不承认，司袖今天的打扮得高人指点，比平日的她竟还靓丽三分。

莫清商见她目光闪烁，已知她在想些什么，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出嫁不久，司将军就为她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这小半年，看来她是没少勤学苦练啊。”

司璃闻言惊叹，“你知道得真多啊！”莫清商看她一眼，不再出声。司璃方才发现，自己又说了傻话。

之前莫清商就曾经说过，各方势力都在想办法派钉子到八王府里来，想必莫清商也曾经往别的王公大臣府中派过钉子吧？至少她的娘家是少不了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莫清商也不能置身于事外。司璃不禁心下郁郁。

这时候，殿旁忽然传来音乐声，竟然是选妃的第一个仪程开始了，司璃好笑地瞧着，这北境国的选妃竟然跟后世的选美大赛差不多，除了要比拼颜值，这些美人还要比才艺，才能看看谁最后能入宫得宠。

十余个美人，有的擅书、有的擅画、有的擅琴、有的擅舞……她们依次出列，在皇帝皇后面前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戏，而皇族宗室们则坐在一边，安静地欣赏，好像选美比赛中的大众评委！

仪式开始后不过一刻钟，就轮到司袖出场了。只见她轻轻解下了头上的发带，在肩上一绕就成了把臂。她轻灵地脚步一点，就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司袖跳得居然是采薇，这可是上古的舞蹈，难得司袖跳得如此娴熟又传神。

莫清商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仿佛在经历着什么不愉快的过去。司璃轻轻碰了碰他，这次轮到她问，“你没事吧？”

莫清商阴沉着脸说：“我没事。不过，这司袖怕是要上位。你知道吗？刚才她伴舞的那只曲子，是当年莫行之为了纪念一个人，亲自谱的。”

“一个人，什么人？”

“他当皇帝前的恋人，已经死了七八年了。”

“这你也知道？”

“很奇怪吗？因为她死的那天，刚巧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些，你别难过。”司璃连忙安慰莫清商。

“无妨，很久以前的事了，死者已矣，王妃关注眼前就好！”过了片刻，莫清商又说：“我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司袖这件衣服本王总觉得眼熟。那就是莫行之初恋的情人之前最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啊。”

司璃心下一沉道，“看起来，司袖果然是志在必得啊。”

不多时，12位佳丽的“才艺展示”全部结束了。司袖俨然成为才艺最佳之人。

莫行之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眼睛盯着站在下面的一排美女。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穿粉红色纱衣，用头饰做把臂的小姑娘很特别——她穿着他当年最心爱的女人穿过的衣服，跳着她当年跳过的舞，这是有多么想被选中，才会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翻出来啊。

莫行之微侧过头看了看夜沫，夜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是却掩饰不住眼中时而掠过的恶恨恨的光。

莫行之又遥遥地向莫清商那边看了看，莫清商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个司璃王妃明显地关注着场中的司袖。

莫行之暗暗一笑，心中有了计较，他随便点了两个女子为嫔，最后，向着司袖伸出了手，“过来谢恩吧，朕的司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