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的话音未落，王淑妃的脸色已经大变，竟然比昏迷时还要白上三分，一张羸弱的脸几乎完全透明。

她挣扎着向四周看看，见到司璃给了她一个“安全”的眼神，才拉着司璃的手“呜呜呜”地痛哭起来，边哭边说：“姐姐，我这也是不得已啊。如果不这样做，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司璃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王淑妃悲痛欲绝的表情，还是心有戚戚。她放缓了语气说：“行了，不要哭，月子里哭多了会伤眼睛，有什么话，你就慢慢说吧。”

王淑妃强自压抑住悲声，脸上伤心委屈的神情慢慢转为深沉的仇恨，她说：“姐姐，我的故事，说来话长。我只挑要紧的跟你说吧。”

“我本是家中的庶女，一直不得父母宠爱。两年前选秀的时候，父母知道皇上暴虐、皇后擅妒，不愿意让家中嫡女进宫受苦，就把我冒名顶替地送进来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被留了牌子。”

“我知道自己出身低贱，也没有正经的娘家做靠山，本已经做好了青灯古卷了此残生的准备，没想到，皇上偶然的一次宠幸，竟然就叫我有了身孕！”

“刚开始，我也觉得这是我的运气来了，老天爷可能是睁开眼眷顾我了，我一心想着要稳稳当当地生下孩子，自己后半生也有个依靠。可自从上次在凤来阁……”王淑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两只手把司璃的手捧在了自己的心口。

“自从在凤来阁出了事，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如果没有姐姐当时帮我设计，我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糊里糊涂地死了。”

“你也不用谢我。我当时也是为了自救。何况，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用当时的诡异状况来保护自己。顶着祥瑞这个名字，你在宫中的生活会发一些吧。”司璃说。

王淑妃微微一笑，“好是会好一些吧，至少衣食无忧。但当时姐姐就提醒过我，我会更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当时我只求过得一天是一天，也想不了那么许多。”

司璃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些怜惜的神色。对于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王轻语能想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的聪明冷静了。

王淑妃缓了缓又说：“那以后，家族知道我怀了孕，对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也暗暗派了几个得用的人手进来帮我。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我，只是这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但是，我还是领情的。”

“可是，皇后那边，还有其它妃嫔那边，就真应了一句诗‘风刀霜剑严相逼’了。我已经小心又小心，但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就着了她们的道！”

司璃看着王淑妃脸上浮起的悲愤狠厉的神情，不由得想起司袖封妃后第一次入宫，在凤来阁看到王淑妃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提醒她，不知道现在她会怎样？

王淑妃跟司璃想到了一块儿。她又紧紧地握了握司璃的手，“要不说，我跟姐姐就是有缘份！那么巧，姐姐上次入宫就看到了我，还提醒了我。我就找了娘家那边的人手，想办法做了一个检查，才知道……”

王淑妃说到这里，满眼是泪，几乎说不下去，哽咽了半天才说：“他们告诉我，我跟孩子都中了毒，而且这毒很歹毒，它不会让我落胎，反而会保我九个月瓜熟蒂落，只是，到时候生下来的一定是个怪胎。”

“那你家里没有帮你想办法解毒吗？”司璃问。

“当然有，可是这个毒太厉害了，他们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司璃心下默然。连她和慕容漪都没办法的毒，想必王淑妃的家人也是解不了的。

“那你家里……”司璃想知道，王淑妃的家里有没有帮她想些其它的办法。

王淑妃却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怕了！他们给我的最后的办法就是，让我自己想办法，把孩子弄掉，让世人看到这个怪胎，更不能让这个怪胎连累到他们！”

司璃心底一凉，多少残酷的现实啊。这个王淑妃真是可怜啊。

这时候，王淑妃却已经没有什么眼泪了，她的眼睛亮得可怕。

“听到家里最后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两天两夜都不能合眼，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那个可怜的胎儿。可是后来，我想开了，也许这真的就是最好的办法。我也不活了，跟孩子一起走，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清清白白地做人。”

“所以，你就故意摔一跤，想流掉这个孩子？”司璃为自己的猜测心惊，她想了想又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诬陷司袖？”

王淑妃笑了，“姐姐，所以说，我们就是有缘。本来，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可是姐姐你来了。而且，那个司袖偏要约我去后院看花。”

“你知道，平时那个司袖是从不愿意搭理我的。我知道她恨我，但是我也知道，下毒的并不是她。所以我原来没打算针对她。”

“可是，她那天约我的时候，我站在你们对面，亲眼看到她身后那几个宫女太监鬼鬼祟祟，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拿我对付姐姐！我想，我怎么能让她当枪使？当然，我更不能成了她的帮凶来对付你。所以，我就将计就计……”

“你自己摔倒，想流掉孩子，随便黑司袖一把？甚至还可以治皇后一个照顾不利？难怪你当时说要报仇！”司璃心底深深地为这个小姑娘的不幸而悲哀，同时也为她的冷静和残忍而感到心惊。毕竟，这一跤摔倒，后面系着不知多少条人命！可是，她当时都没有犹豫。

“是啊，姐姐，我当时就想要报仇。我想我死了，也不能让那些坏人好过！可是，当我的肚子真的疼起来的时候，当我真切地感觉到，那块血肉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害怕了，我后悔了，我求你救我！”说到这里，王淑妃眼睛里闪起灼热的光——

“我真是幸运！你真的把我和孩子都救活了！那天晚上，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老天爷待我还是不薄的。我当时流了那么多血，可是你还是把我和孩子都救过来了！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吧？”说着，王淑妃露出一片天籁的微笑。